可是现在出口阻止折桑受气小媳妇似的觑着顾衡的脸色。

好吧，她有点怂了。

总归她怀着孩子，他能做什么呢？到头来吃苦头的还是他自己。

虽然光线暗，看不清什么，但顾衡眼前浮现她白细滑腻的脖间红痕班驳，毕竟这是他做的。

她给了他极致的欢愉，在顾衡看来，二人无疑是最亲密的人了，或者说，他应该是折桑最亲近的人。

可是呢，明明她人都在他怀中了，却守口如瓶，这样大的事，愣是一点口风也没漏。

顾衡不知道，他在她身上意乱情迷之际，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是不是在计划着如何激怒皇帝.

顾衡有很多想问她的话，他甚至想揍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可是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他就说不出口了。

她就像那个最顽皮的孩子，总背着他独自冒险，而顾衡呢，他气啊，气的想吐血，但是又能如何？

慈母多败儿，顾衡觉得自己是那个怎么也狠不下心的老母亲。

折桑听见顾衡叹气了，很轻，但在寂静的车厢内，她听的清清楚楚。

接着，他问，“他动手了，疼不疼？”

折桑鼻子一酸，他问的实在过于温柔了。

正真爱你的人，不管你有没有做错，他总是先担心你。

折桑下意识摇头，但想起被扇巴掌的那刻，脸颊也是实打实的疼，又点了一下头，微不可察。

人真的有些奇怪，顾衡不提的话，一个巴掌而已，算不得什么。可是他问了，她就觉得，还是挺疼的。

顾衡把她揽进怀里，双臂结结实实的抱紧了她，这个拥抱过于安全、温暖，尤其是在这样狼狈的夜晚。那种治愈，就像是把一块皱巴巴的衣服熨烫平整，折叠整齐，最后放上带着淡淡香气的干花包。

折桑感觉鼻子有些堵，说话瓮声瓮气的。

“顾衡，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

顾衡再度叹气，“上回，在温泉旁我问过了，你也知道我会生气.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折桑，我说过，我不会阻止你做什么的。”

我不会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可是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不告诉我呢?

顾衡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算了。”他无奈，又后怕，哀求她，“别让我收尸，折桑.”

折桑忽地笑了，“这世上也有人愿意为我收尸了。”

她是个怕死又不怕死的人，只要有机会，她会一直活下去，即便不被爱，可另一面，她身上又带着过分潇洒的孤勇，所以她从来不怕自己受伤，她也敢用性命去博取机会。

顾衡的手收紧，一言不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按原本的计划你应该出京城了我，我瞒你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信不过你.”

折桑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被牵连，顾氏的百年清誉是你们祖祖辈辈苦心经营而来，如果因为我而担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顾衡，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你想护我周全，焉知我没有这样的心。”

折桑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也想安抚他的担忧。

“事实证明，瞒你是明智之举，我还是高估自己了。”折桑苦笑。

汲汲营营，费尽心血，还是失败了。卷土重来，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

顾衡抿唇，“你的计划很成功，虽莫鸣一鸣惊人，力挽狂澜，但小叶子还是如你计划的那般刺伤了皇帝。没伤中要害，可刀上抹了毒不是。”

折桑猛的坐直了，扭过头看他，眼睛亮的像是燃烧着两团火焰，“那高鸿怎么没有点信号烟？！”

“因为我不让他点。”

折桑不可思议，“你？”

顾衡垂眸对上她的目光，“对，是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计划成功了，却折断在顾衡手里。

皇帝中毒了，就算没有当场毙命，但也陷入昏迷，她再抱着大皇子前去，便可与高鸿携手"清逆贼"进而‘代理朝政’！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你知不知道，这种事只能做一次！”折桑怒道。

顾衡目光平静，“那你有没有想过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的场面？”

“皇帝死后，你可想过要面临什么？是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皇权微弱，只会滋生各大家族的觊觎之心，届时，即便你坐上了那个位置，等着你的也只会是无止境叛乱。”

“娘娘固然很聪慧，可你对朝政、对天下大局，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你被困在后宅、后宫，很多事情你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折桑冷笑，“我今日才知丞相是如此看我的。即便我目光短浅，你也不该擅自毁了我的计划！是，很多事情我不甚了解，没怎么接触过。但我知道，畏手畏脚是成不了大事的！焉知监政之后无法镇乱？连试也没试过，焉知我不能！”

原先她几分心疼与愧疚被怒火燃烧殆尽，她实在不能理解，顾衡口口声声说要帮她，最后又把她的心血毁于一旦。

“娘娘以为，以顾氏之势，就当真愿意屈为人下，世世代代都没有起过心思吗？”

“丞相说这话什么意思？要和我争吗？”

顾衡无奈，“你真能把人气死。”

折桑掰开他的手，一个人坐的远远的，又气又伤心。

车外的水珀和重青面面相觑，先前二人声音不大，后来不知怎么吵起来了。

重青戳了戳水珀，听动静有些吓人，上一回吵架还是顾丞相单方面输出。重青了解皇后，她绝不是容易生气的人。

水珀干咳两声，提高嗓音道，“有身子的人不能动气啊.再怎么样，你也让让啊，都是你的孩子，你的人不算吃亏。”

无人回答她，但车厢内的氛围确实好了一些。

顾衡懊恼，他本来想好好同她说的，只是话赶话，又被她的一些话刺伤了，语气不免失控。

“抱歉。”他先开口了。

折桑心里冷哼，他坏了自己这样大的事，就是什么温柔乡美人计都不管用，统统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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