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穆绎之转过脸，暗道一句。

最近几日都没见着过穆洛，不知道他里里外外的都在忙什么。穆绎之没有闲工夫关心穆洛的私事，只怕他因为被沈初兰迷了心窍，这沈初兰从来不是个什么善茬。

率先钟情的人会丧失原则，感情这个磨人的东西对于不聪明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死穴，不明就里的沉湎其中，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而对于聪明人，当然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穆绎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楚君瑶。小姑娘因为穆绎之刚才的话到现在还一直低着头，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坐着，连大气也不敢出。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柔软，像春天的阳光吹过的草地。风是温柔的风，痒痒的很舒服。

不自觉又增加了手上的力度，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点。

沈初兰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听见小儿挤在人群堆里的议论，说什么黑白两道重要会晤，说高蕴满满当当带足了小弟，而穆绎之空空荡荡，只身一人前来，在面子上跌了穆绎之一大截。

关于这件事的几个版本早就已经传出茶馆，传到到八里之外，门里门外的人都议论纷纷，进过一次房间添茶的小二作为现场唯一的目击者，也很好的担当起自己知情者的责任，尽职尽责的把自己印象中房间里的一切情形添油加醋的讲述，记得清楚的细致地讲，记不清楚地编纂着讲，经几个人的口传下来。

传到沈初兰耳朵里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俨然一部传奇史诗。

只是不做声的坐在包厢听着店小二绘声绘色的讲说，穆洛见她一脸阴沉还以为是她不喜打杀，便摆摆手示意小二别再讲下去。

店小二掩门离开，沈初兰依然是沉默着。

当然，沈初兰对于这些传奇一个字也没信。但是看见穆绎之，还有穆绎之身边的那个女孩的时候，心还是猛地往下一沉。

那是谁？为什么和穆绎之在一起？

很多疑问从心底翻涌起来，哽结在咽喉，没办法问出来，也没人能问，甚至在身后的穆洛面前一点端倪也不能表现出来。说不出来的话在胸口郁结成一团焰火，无水可灭。

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手掌微微吃痛。

但也只是一瞬，沈初兰很快平静下来，扬起脸来灿烂的笑，停顿短暂得没到引起穆洛起疑的地步。

穆洛没四处张望，估计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面前的沈初兰身上，并没有察觉到眼前美人的异样。穆绎之心里想着，召了另一个小二上来要了店里最新式的甜点。

而楼下的包厢里，楚君瑶终于听见穆绎之叹气，她才终于敢开口说话。但也只是小小的声音，小到连穆绎之也听不清楚。

“怎么了，是谁啊？”

看着楚君瑶担心的样子，穆绎之觉得有点好笑。抬起手臂让楚君瑶从自己的怀里钻出来，一边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

“你怕了？”穆绎之刻意压低声音，凑近楚君瑶问道。

“没有。”慌张的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我有什么好害怕？”

楚君瑶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暗自肺腑，想说还不是因为他俩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一旦要是被人发现，传到外面去，或者传到楚奎利的耳朵里，再有林湘湘谗言几句，自己恐怕就再难有安宁的日子了。

“是沈初兰和穆洛。”

“啊？他们俩……”楚君瑶觉得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值得奇怪，“也对。”

穆绎之看她神情黯然下来，也不再言语，存心想逗逗她。

“你会不会生气？”穆绎之试探着问。

“生气什么？”

“穆洛啊，毕竟在外人眼中……”穆绎之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盯着楚君瑶饶有意味的看。楚君瑶也不说话，低着头，估计是察觉到了穆绎之不寻常探寻的目光，说，“你总是这样盯着我看做什么？指望我说什么？”

楚君瑶有点生气，觉得穆绎之没完没了的试探自己，虽然面前的这个人眼角堆积着笑意，并没有几分认真的意思，但是楚君瑶一点开玩笑的兴致也没有。

穆绎之看着楚君瑶忽然爆发，没说话。

楚君瑶就是这个时候最有趣，总是想要生气，但是又生不起来的样子。

“没什么好生气的啊，不过是逢场作戏，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没什么可在乎。”

楚君瑶沉默良久，如是说。

果然，让穆绎之猜中了，楚君瑶的语气兀自缓和下来。这才是她真正可爱的地方。穆绎之心里暗自说到。

穆绎之对她的这个答案很满意，心里觉得很高兴。

“那我们呢？”穆绎之说。

“嗯？我们什么？”楚君瑶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穆绎之，黑黑的眼睛水黛一般，眼皮上下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笼罩着浅浅的阴影，一下一下，动人心弦。

楚君瑶一时没明白穆绎之的意思。

“我是说，我们的关系。”穆绎之耐着性子解释，“别人看到的话，该怎么想我们的关系呢？”

也是逢场作戏吗。

穆绎之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半句核心思想藏在心里，没说完整。

说实话他有点怕看见楚君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要是她在说到他们的关系是也会一幅这样的表情，估计心中的郁结又难散去了吧。

“噗……”楚君瑶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穆绎之在意的是这个。

说实话楚君瑶一直对穆绎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虽说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对被束缚的厌恶，对想要逃离他的控制的渴望稍微平淡了一些。

但平心而论对穆绎之的感觉除了比厌恶少一点点，再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最近这段时间，感觉穆绎之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开始变得高明，就像终于沉冤得雪的正面角色终于恢复了一点原本的人物色彩，当然这要出了穆绎之眯着眼睛看自己，一幅想要看透自己心事的样子之外。

穆绎之这个人，控制欲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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