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荡想问为什么，秦老爷子拉住他，哑着声音问道：“老金，你老实告诉我，手术几率是多少？”

“百分之六十。”

秦老爷子脸色一白，差点没站稳，还是秦荡扶住了他。

秦荡颤着声音：“不能保守治疗吗？”

“除非你们愿意她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瑞斯庞克的话叫秦家人心如刀绞。

手术，慕青梨生存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六十。

不手术，她会像植物人一样。

两者都是残酷的命运。

瑞斯庞克看着秦家人的神色，不忍心，但还是开口说道：“不仅是昏迷，她还可能会发生我们无法想象的异变，就如那个X号怪物一样。”

X号怪物就是慕青梨和大白协同杀掉的M国S级类人。

在慕青梨昏迷期间，那怪物也被华国高层带走研究，因为不知道它属于哪种生物变种便拟了代号。

“你什么意思？我妹妹怎么可能变成怪物！”秦荡不能接受这个结论。

瑞斯庞克叹息：“一旦她异变，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而且，她的寿命也会变少。”

秦老爷子仿佛老了十岁，他努力稳住心神，不叫家里人慌乱，轻声问道：“只要手术成功，她就不会异变，会变回普通的孩子一般，是吗？”

瑞斯庞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此刻说些好听的会安抚到他们，但不想让他们希望落空。

“手术成功只能保证她醒过来，短暂脱离危险，异变被抑制，寿命长远我不能保证……”

毕竟基因碎片植入的损伤是不可估计的。

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数。

王晨雨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秦放扶着她，眼泪不住的掉。

秦荡捏紧了拳头，这一刻恨自己为什么要装纨绔，如果，如果他努力研究医术，是不是今天就能救妹妹了？

大白忍住鼻尖的酸涩，悄悄看了一眼江明澈。

自始至终老大没说一句话，低着头，无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秦家人到底还是同意手术了。

对于为什么江明澈能留下的问题，他们问了瑞斯庞克。

瑞斯庞克含糊用助手的话敷衍过去。

老爷子离开之前看了江明澈一眼。

“博士，开始吧。”等秦家人离开之后，江明澈抬起头。

他眼眶有些红。

瑞斯庞克叹气：“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不是普通的手术，你可能会丧命的。”

江明澈温柔注视着病床上的少女，“手术什么时候？”

“准备工作至少十二小时。”瑞斯庞克看他心意已决，不再劝。

只说：“十二个小时，你可以见见亲朋好友、”

毕竟，可能这一见就是最后一面了。

江明澈没答话，只站着，透过那一小块玻璃看着慕青梨。

就这么站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手术前六个小时，他叫来大白守在门口，离开了一趟。

——

江家。

老爷子在家里搭着慕青梨送他的积木，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头果然见到是江明澈。

“回来了。”

他普普通通的打了个招呼。

江明澈在他对面坐下，眸光扫过桌上的积木，顿了下，开口道：“爷爷，我要做件不孝的事。”

“你哪天孝顺过？”老爷子不等他细说，就反问他。

“不管干什么不用和我说，你二十几岁的人了，做什么事承担后果就行。”

江明澈默了一会，笑道：“好。”

“搭积木吗？”老爷子邀请他，“我现在水平国服级别，那丫头都不是我对手。”

“回头让她和您比一比。”

江明澈伸手和他一起搭起来，爷孙俩就像偶尔能见面那般聊天。

两人都没提类人，木家，外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心知肚明的搭完积木。

老爷子送江明澈到门口，看他上车，才道：“阿澈。”

江明澈回头，老爷子冲他慈爱一笑：“这些年苦了你了。”

“一家人，何须如此。”

老爷子看着江明澈踏上车远去，眼眶才逐渐红了起来。

他转身回到书房，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领导啊，我没求过你什么事……”

——

江明澈回到医院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天上看不见一颗星星，连月亮都不见了。

瑞斯庞克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江明澈到的时候，他刚好收拾好最后程序。

“现在开始么？”

“随时。”

江明澈换好衣服躺在了慕青梨的身侧，转眸看向她时无比的温柔。

“博士，如果我死了，你别告诉她这件事。”

“我知道。”

“开始吧。”江明澈躺平，看着天花板。

瑞斯庞克给他固定上仪器，胳膊上插入比寻常要粗两倍的透明输液管。

红色的血从江明澈的胳膊输出，通过种种仪器输入到慕青梨的体内。

而慕青梨的血被存放在另一处。

会在特定时间输入到江明澈的体内。

这是医学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手术，从前只存在一些人幻想中的换血。瑞斯庞克也不确定这手术能否成功。

但是按照他对类人基因的研究，成功率是有的，但前提是——输出方，江明澈得熬得住在血快被吸干的时候还能活下去。

为了让他维持机能，瑞斯庞克准备了很多，除了特殊药物以外，还有一些用在实验体身上才有的烈性药。

手术成功的话，慕青梨会活下来，类人基因在她有生之年不再被激发。而江明澈会成为半类人。

通俗来讲，就是被污染，但后遗症是什么，实验进行的时间太短，瑞斯庞克也无法断言。

……

慕青梨像缺水的鱼不停的张大嘴呼吸着，氧气彻底没了。

她能感觉到脑子越来越模糊。

意识正在沉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她知道，这是死亡的感觉。

上辈子，被挖心之后，她就是这样的感觉。

走马灯在眼前闪过，好多人出现在她眼前。

陆光、大白、阿珊、小圆……

秦荡、秦放、爷爷、大伯、大伯母、小叔……

慕幼婉以及慕家那些人。

沈倦、陆坤、孙乐乐、杨佳佳、田梅……

还有——

江明澈。

慕青梨仰头看着俊美矜贵的男人面带微笑向她走来。

温柔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带你回家。”

少女伸出手，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现实中的她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呼吸面罩上雾气一闪一闪。

瑞斯庞克低头看向她，似乎听到她说了什么。

他凑近了些。

“江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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