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鸿雁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他虽然是一个阉人,却伺候皇帝多年,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丝帕之上恐怕……是什么不能示人的污秽之物。
这九皇子妃,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榆直接说道:“大总管啊,我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此物是太子精阳,这丝帕也正是太子的贴身之物,想必大总管一定识得太子专用的纹绣。”
“待会儿回到寿宴之上,我便要当着满朝文武和使臣的面,状告太子□□弟媳!”
鸿雁的表情微微抖动了一下,陡然之间变得难以言喻。
而白榆继续说道:“那些日子我约见大总管,皆是因为我府中的一个下人,同大总管的亲眷是同乡。
大总管在胶州的亲眷有一句话托我府上的下人带给大总管,所以我才会频频约见大总管。”
鸿雁简直听不懂白榆在说什么。
白榆继续说道:“大总管与亲眷离散多年,听到亲眷的消息,才会去赴约。”
“而我约见大总管的事情不知怎么被东宫得知,东宫太子看似为人霁月风光,实则是一个道貌岸然癖好异于常人,喜欢罔顾人伦的狂徒。”
“他将我引入兀澜阁的富荣来水榭之中,言辞调戏,罔顾我的意愿,强行□□与我。”
鸿雁的表情变换不定。
白榆托着这一方染了米糊的丝帕,像是在冷静而侧面地叙述一个听上去便令人心惊肉跳荒谬至极的谎言。
“我当时奋力挣扎,将太子的手掌划伤,却也因为力弱,没能逃脱毒手。
太子□□弟媳之后扬长而去,放言九皇子乃是一个失心疯,根本无法为自己的妃子撑腰做主。”
“我一心爱慕自己的夫君,失了贞洁本已经心存死志。
但因为皇帝的寿宴将至,又苦于自己的丈夫实在想念君王,暂时压下了死志,收集了证据之后陪伴九皇子进入皇宫贺寿……”
“寿宴之上,我帮助九皇子倾诉思念,为陛下贺寿之后,终于决定不再隐忍,于永昌大殿万寿宴之上,当着全天下的面揭发太子恶行……”
白榆的话在这里停住,对着满脸惊愕的鸿雁微微勾了勾嘴唇。
她生得是清秀温文的那一挂,娇容柳姿束在一身艳红的皇子妃礼服之中,不觉妖艳更显端雅。
但是此时此刻的这个笑容却透着十足的疯狂意味。
白榆说道:“今日永昌殿万寿图只是一个开始,大总管觉得万寿宴如下发展,陛下就算一时之间不相信太子□□弟媳,难道不会心疑太子为何能够窥知身边近侍的动向,甚至能阻截自己贴身近侍的消息?”
“坐在那登天之位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惦记他坐下面的椅子吧?太子在民间声名远播,已是民心所向,难道陛下当真不觉得他这幼龙已然威胁到了龙王吗?”
鸿雁的眼皮突突直跳。
“而今日之后,大总管猜猜在皇子之中,独一份会是太子,还是九皇子?”
鸿雁的表情几经变换,但是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九皇子容貌有损。
()”
容貌有损的皇子并不能继任储君之位。
这一句话虽然鸿雁并未说出口,但他和白榆之间心照不宣。
白榆却是轻轻笑了一声说:九殿下如今的脸≈hellip;≈hellip;遮盖在面具之后,大总管又当真知道,他如今是何种模样吗??()?[()”
“九殿下肖似当年的德妃,容貌艳极盛极,整座宫廷的娇花堆叠在一处……”
白榆叹息一样说:“也不及殿下分毫。”
“若是陛下见了,定会怀念当年德妃的倾国之姿,挚爱之情。”
鸿雁的眼皮又跳了两下,心中已经是地覆天翻,震荡不已。
他想到了面前这九皇子妃在大殿之上临危不乱且舌灿莲花动摇帝心的作为。
又想到了当日太子截胡的作为,盯着九皇子妃手中的那一方丝帕,同时也想到了太子的手心确有伤痕,皇后今晨还小题大做地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去查看包扎。
鸿雁自然知道九皇子妃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一天他在富荣来上面的包厢看到了一切,太子对九皇子妃并没有任何越矩之举,何谈□□?
可物证确凿……伤痕犹在,那一日的兀澜阁不知有多少人目睹太子亲临,太子即便是浑身长嘴,亦是百口莫辩。
万寿宴之上这控诉一出,满朝文武各国使臣见证之下,太子的多年经营,玉山明月之名,清风碧水之称必然崩毁殆尽。
白榆看着鸿雁面上的动摇,继续说:“想必大总管也已经怨太子一党多时。
大总管唯一交好的朋友,因为生性过于纯直得罪了国舅爷,不也被皇后背后的孙氏一族坑害入狱?”
“大总管要端持己身,不能插手朝中官员落罪之事,是怕陛下疑心,但是大总管真的甘心自己的好友被活活坑死在牢狱之中吗?”
“而大总管只需要在我揭发了太子恶行,太子被陛下拘禁在某处宫殿等待发落之时,让我顺利地因捍卫贞洁‘死去’。”
“九皇子妃因为失贞自厌自弃,将自己毁得面目全非,何其的顺理成章?”
“届时大总管再将我的‘尸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那时自会有人去接应。”
“而待我转变身份之日,狱中的那位无辜的官员自会被无罪释放。”
这个官员在剧情里面,本来过阵子就会无罪释放,后来确实站队了九皇子,是大反派干倒男主角的一大助力。
安和帝薄情寡义,对后妃子女乃至忠良都有所亏欠。
但他也并非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说到底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帝位,他并不残杀忠良,也能分得清忠奸。
而且放出这位官员,也是用来敲打震慑飞扬跋扈的孙氏一族,警告他们有所收敛。
这件事被白榆拿过来用一用,反正到时候就算鸿雁发现不对,发现自己上当,那时她人都已经没影了。
鸿雁定定地看向白榆,再没有了
()那种高高在上之感,而是将白榆当成一个必须正视的,善玩权术的阴诡狡诈之徒。
太子恶行被控诉之际,倘若九皇子妃自戕身死,等同于坐实了太子的□□之罪。
鸿雁从未相信九皇子真的失心疯,不过是蛰伏保命的手段罢了。
若九皇子的面具之下当真是一张完整无缺的脸……天下之势变更只在一夕之间。
虽说皇后一族繁盛无比,树大根深,可一旦失了圣心……难道当年的段氏一族不够树大根深吗?
整整七个少年英杰,陨落起来也如流星坠落,无声无息,连坠落的尾光都只能遥遥一见。
白榆看着鸿雁,通过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毕竟在白榆扯出了谢玉弓作大旗,又挑拨太子对他起了杀心,再辅以她先前向皇上献万寿图之举……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鸿雁根本分辨不清。
倘若他拿了小鸡之后果真不帮忙,他就不怕来日九皇子蛰伏势力滔天而起,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吗?
说到底,鸿雁不过是个宦官,贴身伺候皇帝一辈子的奴隶,在皇帝心中比得过未来的储君?
即便是比得过,鸿雁敢信敢赌吗?
而九皇子的王牌是镇南将军段洪亮,段洪亮手中可是整整十几万兵马,当年的段氏一族纵使陨落,可朝中就果真没有旧交,就没有纯直刚正之人,齿冷君上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吗?
连皇帝都忌惮不已。
一个太监,有何能力与之抗衡?
白榆深知方才她的所有谎言之中,鸿雁只要相信这其中的几点,这个忙他非帮不可。
白榆说:“这皇宫之中乃是大总管手中的棋盘,大总管只需要挪动一个棋子,其余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而这一次合作共赢,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一个区区庶女出身的九皇子妃。”
“大总管甚至完全不需要和九皇子说任何一句话,哪怕陛下亲自下场去查,也绝对查不到大总管有丝毫越矩之处。”
“大总管依旧是陛下最信赖的内侍,依旧是旁人眼中无法撼动的九千岁。”
“来日九殿下化为通天彻地的应龙,自会念及大总管的相助之情。”
白榆说完之后,只看着鸿雁笑,笑得明媚动人,满是势在必得。
最后,鸿雁缓慢地,也无可选择地,重新在白榆的面前弯下了他的脊梁骨。
鸿雁其实早就想过,他确实不可能一直独善其身。
只是鸿雁从未想过,最终令他不得不折腰的,竟是九皇子一派。
他对着白榆躬身,一撩衣袍跪地,谦卑道:“老奴定当鼎力襄助九殿下。”
他顿了顿又说:“九皇子妃。”
白榆受了这个礼,而后上前扶起鸿雁道:“大总管无须多礼,我的性命就交在大总管手上了!”
两个人很快又回到寿宴上,而实际上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久。
白榆回去的时候,那几个滚地的皇子妃们还没沐浴,未洗去身上菜汤的味道呢。
白榆基本上算是把小命保住了,剧情里鸿雁的人遍布整个内廷,在这里皇帝都办不成的事情,鸿雁却可以。
皇帝不会任由阉人弄权,因此鸿雁所有的人和势力,几乎都在内廷。
倒是便宜了白榆。
这下子她就可以随便浪了,只要不被皇帝下令当殿斩杀,就有命活。
而且根据她的推测,谢玉弓没能得到鸿雁“小鸡”
的这个剧情,短时间内和鸿雁不会有什么机会狼狈为奸。
而等鸿雁救了她,和九皇子对接信号对不上的时候,白榆早已经逃出生天。
白榆自信满满,走路都带风地回到了宴席上。
而白榆和鸿雁分路而走,鸿雁站在了安和帝身边的时候,白榆才从侧面的殿门进来。
白榆正准备问一问婢女她的新座位在哪里,便听闻了殿内一阵骚动。
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许多人离席,好似被驱散的鸭子群一般,嘎嘎乱叫着四散奔逃。
白榆视力不错,俩眼睛的动态视力更是堪比飞行员。
她眼睁睁看到男席那边,皇帝右手边的席位之上坐着的人,身后的屏风毫无预兆地倒下来,而后座位上的那个人还未来得及起身,头颅便好似那熟透的烂果子,“咕噜”
一声,滚下了肩膀。
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脑袋正对着安和帝。
而那头颅的身躯许是本能站起,但没了脑袋,一下子便摔了。
朝向也正好是对着安和帝,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那身躯里面喷溅出来,安和帝在眨眼之间成了个血人!
安和帝身边的皇后也被波及一身,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毫无形象地从座位上瘫软下来。
“有刺客!
护驾——”
原本在宴席外围廊柱一般安静矗立的禁卫军突然发出一声爆喝,而后“铮铮”
声不绝于耳,金戈出鞘。
鸿雁来拖拽安和帝的时候,第一下甚至都没能拽起来,安和帝满身满脸的鲜血,人已经傻了一般。
按理说他身为君王,一生遭受的刺杀无数,绝不可能在这时候愣怔。
可是他右手边坐着的,不是他的妃嫔,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朝臣,而是他最喜爱,最宠溺的十二皇子,谢玉兰。
那尚且年幼的十二皇子,上一刻还笑着对安和帝撒娇卖痴地喊:“父皇!”
下一瞬便头颅滚在地上,面上愉悦的表情还未散去,嘴角还带着笑。
而头颅滚地之后,身体尚未反应过来自体死亡,血液如常供给,全数都喷溅在了安和帝的身上。
很难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何有那么多的血,血又是那样滚烫如熔岩。
安和帝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兰儿”
,却一张嘴,喝了自己亲生皇儿的一口热血。
登时血液逆流,眼前发黑,连站起来
的力气都没有了(),鸿雁凭借一己之力自然是拉不起来他的。
此刻的永昌大殿之中?(),已经宛如炸了营的鸡窝,鸡飞狗跳。
白榆被逃跑的女眷撞得向后一步,但是她却逆着人流朝着大殿里面冲。
她知道死的是谁,但是谢玉弓搞什么!
剧情里面十二皇子不是宴席结束的时候才死的吗!
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那剧情里七皇子自导自演的刺杀怎么办?被蝴蝶掉了吗?
这一幕“血腥寿礼”
确实是谢玉弓送给安和帝的真正的礼物。
他原定的计划也确实是寿宴结束之后,可是他的……九皇子妃离席太久了,他怕她被那群皇子妃们欺负,才提前摔杯。
弄掉谢玉兰的头很简单,只需要把蚕刃挂在他身后的屏风上面的雕花凸起上,肉眼不可视,而谢玉弓的人在开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
至于为什么谢玉兰会坐在这里,当然了,他可是安和帝疼宠入骨的“老来子”
,自然要坐在安和帝的右手边最近的位置了。
屏风一倒,蚕刃压下,谢玉兰的头颅就像切瓜砍菜一样滚下来了。
他离安和帝最近,一直仗着自己年纪小得宠,各种奉承讨好父皇,身体朝向的方向,自然也是安和帝这边。
安和帝必然要接谢玉弓的这一份“寿礼”
。
他在心中默默地数了一下,“一个。”
。
还不够。
才一个啊。
他母族段氏上下七百多口,只可惜安和帝的子嗣还是不够丰沛,不够谢玉弓割草一般地挥开屠刀。
而人群尖叫之中,一些大臣和使臣都顺着大殿的门口跑了,但一些皇子和禁卫军都朝着安和帝的身边围拢。
这其中也包括谢玉弓。
白榆正是朝着谢玉弓的方向冲过来。
谢玉弓也看到了白榆,表情一变,她为何在这时候朝回跑,还不快走!
而就在她即将跑到谢玉弓身边,谢玉弓也对着她伸出手的时候,白榆看到了蠢笨如猪的七皇子正在撞开人群,朝着已经醒过神的安和帝身边跑来。
他一边跑,一边还夸张地喊道:“父皇!
父皇儿臣来救你!”
白榆的眼皮狠狠一跳。
剧情里七皇子自导自演,在宫宴之上为皇帝挡了暗器。
自此很是蒙受了一番皇帝宠爱,风头一度压过了太子。
若不是他自身太过愚蠢,妄想做储君,还留下了证据被皇帝得知了“自导自演”
的真相,雷霆震怒下险些把他打死,他至少仗着这一次“救驾”
能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
白榆早早就在策划,为的就是不能让七皇子在宴席之上得逞。
而七皇子眼见着已经要跑到皇帝边上,白榆看着禁卫军的围拢缝隙之中,一个宴席之上奏乐的琴师仿佛才想起要跑,跑的时候还不忘抱着他的一把长琴。
但是在上了宴席中间“舞台”
的时候,脚下一崴,长琴的一
()端磕在了地上——
白榆:“!”
她正好跑到了谢玉弓身边,但是她没有去抓谢玉弓要拉着她的手,而是直接向前一冲,借着人群攒动无人注意的间隙,狠狠推了谢玉弓一把——
白榆心急,用力也猛,这一把直接将谢玉弓推得足下一扭,猝不及防朝着后面的人群倒去,刚好不偏不倚,横在了浑身鲜血淋漓的安和帝身上。
因为倒地下意识张开双臂,看上去像只张开双翼的雄鹰,在护着他不堪一击的“雏鹰”
,很是有种英勇就义的惊愕之美。
与此同时,那跌落在地面的长琴侧面的机关被撞开,“嗖嗖”
射出了两支短箭,直接朝着皇帝的方向而来。
“咻咻——”
两支短箭直接全都刺入了谢玉弓的身体。
七皇子跑到了地方,但是因为实在太蠢笨,又被推完了谢玉弓后冲到人群里面的白榆“挡”
了一下。
于是他没来得及“救驾”
。
而白榆对着禁卫军喊道:“那琴师的琴有暗器!”
白榆声音落下的同时,禁卫军已经冲过去将琴师狠狠按在地上。
七皇子趴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在皇帝面前张开双臂接了暗器,已经倒地的谢玉弓,目眦尽裂。
谢玉弓中了短箭之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他这一刻简直和安和帝一样,像是无法相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一般。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狠狠刺进去的两支短箭。
他中箭之后身体脱力,被人扶住,耳边禁卫军抓捕刺客的咆哮,混合着皇帝震惊之下颤抖的声音:“小月牙儿!”
这是他的乳名,玉弓乃弯月,是安和帝在他只有几岁的时候,总是会叫的乳名。
可是谢玉弓现在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
他只是一寸寸地,将视线从自己的胸膛正在晕染开血迹的短箭之上抬起,看向了站在人群之中的……他的九皇子妃。
他动了动嘴唇,鼻翼极速地扇动了几下,眼中的血丝弥漫的速度,比胸口血迹晕染的速度还要快。
而他感觉到了短箭入体的尖锐疼痛,却不知为何,短箭分明一支射在肩头,一支射在肋骨,但是他的心口之处,却弥散开了难以遏制,难以忍受的剧痛。
这种剧痛让他肢体僵硬,让他疼得眼窝发热。
他不可置信,又肝胆俱裂地瞪着白榆的方向。
白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她被禁卫军阻拦着,不让她凑近皇帝,自然就不能凑近谢玉弓。
她表情镇定得可怕,像一个不带半分真情实感的刽子手。
谢玉弓望进她的眼中,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找的是什么。
可是他的九皇子妃的眼中是一片霜雪覆盖的莽原,找不到半点他想找的东西。
他心口的剧痛,渐渐地化为烧起的业火,带着能摧毁一切的愤怒。
他抽搐一样地勾了勾嘴唇,那根本不是一个笑,而是野兽被惹毛了,怒极之时抽起的鼻翼带动了嘴唇。
他血红着一双眼,眼前迅速模糊,却死死瞪着白榆那边。
被人架着双臂才没跪下去,他喉咙如同被堵了千斤寒铁。
他狠狠地,深深地呼吸,仿佛慢一刻,就会活活窒息而死。
但每呼吸一口气,都像是直戳入腹的冰凌,冷入骨髓,贯穿了他的五脏六腹,将他柔软滚烫的内脏刺得鲜血淋漓,再将血液冻成荆棘一般的刺骨寒冰。
他像是失声一般,看着白榆开口说了句什么。
但是谁也没有听到。
他眼前一黑,嘴角涌出血线,昏死了过去。
你要……杀我?
你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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