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失去了妻子。

  一个人，失去了女儿。

  浑浑噩噩中，一夜之间，两人白了头。

  第二天众人看到他们的时候，无不为之一惊，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

  “我就说不应该把他带到村里来。”

  “就是一个扫把星。”

  “绾绾那么好的女孩，都被他害死了。”

  石志远每当听到这些话，都心如刀绞，就想过去揍石头一顿。

  可看到石头日渐消瘦的模样，他又忍住了。

  现在的石头，生活都不能自理，胡子拉碴，衣服臭烘烘的，披头散发，他的房子，已经好些天没有烟火升起了。

  石志远强忍着哀伤，每天还要给他带吃的。

  “废物，吃吧。”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直接离开了。

  现在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石头也是伤心人，而且还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几日不见，他的身上，多了几道伤口。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这石头是女婿，也算他的半个儿子了，那些伤口，多半是因为伤心过度，致残导致的。

  可他还是无法原谅石头，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就不管他了。

  时间久了，当村民再次见到石头的时候，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经常出现在绾绾曾经出现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整天，时不时还傻笑着，手里总是拿着一条玉坠，逢人就问，绾绾在什么地方。

  “石大夫在吗？我想拿点……算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改天再来。”石志远门外来了一个邻居，想要拿点药，可他看石志远的模样，还是没法说出口，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石志远，还不至于这么脆弱，这东西是你要的，希望老人家能好点。”石志远说道。

  把对方需要的东西拿给对方，整个过程，好像在强装镇定。

  “多谢石大夫。”那人道谢后，快速离开。

  听到身后大力关门的声音，他脸上顿时苦笑不已。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敲响石志远的房门啊。

  “石大夫也是个可怜人啊，女儿失踪，女婿疯了，唉，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他叹息说着，天意如此，他什么也做不了。

  对于石志远和石头，他们非常同情，可做不了什么，只能希望他们自己走出来。

  逝者已逝，一了百了。

  生者追忆，不知多了几个伤心人。

  他们没有办法去评判对错，说石头怎么怎么样，从他的神情，不难看出，他很在意绾绾，人都疯了，记不得任何人，唯独绾绾的名字，如同刻在了骨子里。

  这样的人，他们能说什么？

  只能说一句天地不公，一切尽是枉然。

  生活还得继续，除了石头之外，好像一切都回归了平凡。

  但他总是能够给人带来麻烦。

  这天，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来找石志远。

  “石大夫，你快去劝劝石头，他好像不想活了。”

  “什么！这个废物，又要干什么？”石志远都快气疯了。

  一个二个都不让自己省心，整天就知道惹出事端。

  “在哪里？快带我去。”他立刻说道。

  女儿已经失去，不能再失去石头了，哪怕石头现在是个疯子，那也还是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要是连石头也死了，他还能骂谁？用什么来支撑自己？

  “在河边瀑布。”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瀑布那边跑去。

  那是山村唯一的瀑布，高百米，河水湍急，底下水潭，深不见底，这要是掉下去，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此时，瀑布上方的巨石上。

  石头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总之他的脚步，越来越靠近悬崖边，只要再迈出一步，就要跌落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石头，快回来，危险，别做傻事啊。”

  “你想想石大夫，他不能再失去你了。”

  “快来我们这边。”

  “……”

  岸边，几百号人在呐喊着，虽然他们现在不太喜欢石头，认为他是一个扫把星，可也不希望他牺牲，讨厌是讨厌，可终归是他们的一份子。

  只是他们的声音，石头全然没有听进去。

  眼神越来越迷茫了，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上空，出现了两道人影，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婆婆，九幽不会真跳下去吧。”石绾绾说道。

  “放心，我会出手，你夫君不会死的，这么紧张干嘛。”女子说道。

  “我……我这不是担心嘛。”石绾绾微微脸红。

  “行了，我们就看下去吧，这是他的劫数。”女子说道。

  说实话，两女都挺担心的。

  一个担心自己的儿子，一个担心自己的丈夫。

  这个女人，赫然就是李容，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出手救石绾绾了。

  “你个废物，老子真的要被你气死了，你也不想想，你为什么能活着？是绾绾不希望你死，你现在代表的可不只是你，还有绾绾。”

  “你也不为我想想了吗？等我天年之后，谁来养我？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就是一个自私鬼。”

  “气死老子了，你给我等着。”

  身后，传来了石志远骂骂咧咧的声音，撸起袖子，径直来到了石头旁边。

  “你不是想死吗？那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我们两个一起跳，别以为就你会找死，老子也会。”

  “你跳一个试试看，看我敢不敢跳下去。”

  石志远越说越气，当即一个耳光，就扇在了石头的脸上。

  他都快气疯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打石头啊。

  这一巴掌，让时间都停住了。

  “啊，爹怎么可以打石头啊。”石绾绾有点生气。

  其他人都在紧张的看着，石头也愣住了，这一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过去的种种，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爹……”石头颤巍巍的说道。

  眼神也恢复了些许清明，能够认出石志远了。

  刚才的话，加上石志远的那一巴掌，把他打醒了。

  “你……你叫我什么？”石志远说道，声音都有些急促了。

  “爹，打得好，都怪我太自私了，还有各位乡亲，我石头在此给大家道谢了，我绝不会再寻死了，绾绾希望我活着，我就应该好好活下去。”

  “让大家担心了。”

  石头说着，深深地给众人鞠了一躬。

  这一刻，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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