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依旧害怕。

  可树苗子必须承认，它心动了！

  回想它阿树一生，可谓凄凄惨惨戚戚，从来没过上一天的舒坦日子。

  没出世前。

  被那棵邪树任意凌辱欺负，随时都有被吞掉的危险。

  出世以后。

  本以为从此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转而便落在了顾寒和冷妹子的手里，断腿断腰秃头的次数……比它头上的小树叶还多！

  因为什么？

  可不就是没有靠山？

  要是能多出个大靠山爷爷……

  越想。

  树苗子的眼睛越亮。

  似乎它已经看到不远的将来自己拳打顾寒胖子，脚踢凤汐冷妹子，名震诸天，威压万界的那一幕了。

  “老爷！”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赶紧出发啊！”

  树苗子再次支棱了起来，表现和刚刚判若两树，心中也在暗暗发誓。

  我！

  阿树！

  一定要找到爷爷！

  此乃大宏愿，天难葬，地难灭，大道亦不能改！

  千夜看得直摇头。

  他突然觉得树苗子天天挨打，脑子的问题还是占了一大半的原因的。

  “好。”

  顾寒温和一笑，顺手把它摸秃，然后将那颗枯黄的嫩芽拿在手中。

  “大哥哥。”

  小丫头也显得很高兴，“咱们是不是要去找我爹娘了呀？”

  “……恩。”

  “是不是还有树爷爷？”

  “……恩。”

  “太好了！”

  小丫头雀跃不已，紧紧抱住了顾寒。

  远处。

  徐明远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欢呼不断的小丫头，空洞的眼眶再次流淌出血泪，恐怖狰狞的表情里隐隐藏着一份哀伤和心痛……以及不舍。

  这一别。

  或许，再难相见了。

  犹豫了一瞬，顾寒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心愿，或者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它的？”

  徐明远沉默了片刻，摇摇头，又点点头，“唯有一愿。”

  “什么？”

  “求死。”

  “……”

  顾寒叹了口气，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

  对徐明远而言。

  死亡，反倒是解脱了。

  “千夜，有办法帮他解脱吗？”

  “难。”

  千夜叹了口气，“哪有真正的不死，连半步不朽的强者，也不敢说这种话，又何况是一道诅咒而已？若是本君巅峰之时，自可将他，连带着诅咒之力，乃至那诅咒的源头……尽数碾碎！可现在……呵！”

  “大腿呢？”

  “里面的本源之力太弱。”

  千夜摇摇头，“对付个通天境还可以，可抗衡此间的诅咒之力，作用就不大了……当然了，若是那个梅运能在这里，或许很轻松能办到。”

  顾寒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思考，下次出远门的时候，要把梅运带上了。

  “走吧。”

  似看出了顾寒的想法，徐明远又道：“你……帮不了我。”

  这无数年来。

  他偶尔清醒的时候，也曾经用尽了各种办法求死，可最终在那些诅咒之力的作用下，用不了多久都会恢复回来，对此，他早已绝望了。

  “老爷莫愁！”

  树苗子两根小树杈负于身后，趾高气扬道：“一切，自有我阿树在。”

  “你有办法？”

  “老爷，您小看我阿树了！”

  树苗子老大的不满意，强调道：“我只需略微出手，便知道他实力的极限在哪了……”

  眼见顾寒的脸有点黑。

  它不敢再装了，小树枝掏了一阵，瞬间摸出了一张烧掉一角的黄色符纸来！

  顾寒有点眼熟。

  “污道人？”

  他瞬间想起了这张符的来源，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你拿这破玩意糊弄谁呢……”

  呼的一声。

  话未说完，那符纸似乎感知到了徐明远的存在，竟是无风自燃，一缕明黄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带着丝丝暖意出现在顾寒面前，看上去很普通，跟凡间的烛火也没什么两样，不提凤汐的始凤真焰，就连修士随手掌握的最低阶的御火术也比不上！

  “大哥哥大哥哥！”

  小丫头扯了扯顾寒的衣角，眼睛睁得大大的，“着了着了……”

  远处。

  随着符纸自燃，远处徐明远的身体竟是冒起了大量黑烟，一道奇臭无比的气息出现在了场间。

  “这……”

  顾寒看傻了！

  “娘的……”

  千夜也看傻了！

  轰！

  似感应到了徐明远身上的异变，地面上那道诡异的图案陡然间爆发出一道幽光，大量森冷诡异的气息蔓延而出，眨眼之间便充斥在了殿内，与此同时，顾寒只觉得身体一冷，如芒刺在背，似乎被一道目光盯上了！

  幽冷邪恶，充满了阴毒和恶意。

  顾寒头皮一麻，身体一僵，竟是再也动不了分毫！

  树苗子也是一样。

  完了！

  装过头了！

  它心里一凉，手中的符纸瞬间掉落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得仿若身处九渊玄冰中一样，连躲进顾寒胯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醒了。”

  黑烟弥漫中，徐明远艰难开口，语气有些急促，“快……离开。”

  ……

  与此同时。

  古战场最深处，青色光幕中，那棵巨树也似感应到了异变，幽黑色的树体不断颤抖了起来，一丝丝幽冷邪恶之息自地面蔓延而出，不断没入巨树之中，肉眼可见的，它那树冠上仅存的一些绿意，也在快速地变黑！

  而树冠下。

  数百人静静站立，双目微合，头顶上一道青光闪动，对外界的异变一无所知，而凤汐和胖子一行人……赫然也在其中！

  树冠轻轻晃动。

  点点青光洒下，似在尽力地护持着这些人的安危。

  巨树周围。

  几乎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断壁残垣中，地面微微颤动中，一只只幽黑色的手臂竟是自废墟中的碎石下缓缓抬起，一眼看去，几乎难以计数，而这些手臂无一例外……俱是带着腐朽森冷之意！

  “唉……”

  巨树之上，一道疲惫中透着绝望的叹息声响起，“来不及了么……”

  轰！

  话音落下。

  外间那道维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青色光幕轰然碎裂，大地颤抖越发剧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而地面上，一道道纵横的沟壑深不见底，碎石翻飞中，隐隐可见一道道人影……竟是和徐明远一样，全是活死人！

  ……

  与此同时。

  距离青色光幕千余里之外，一具骷髅在废墟中不断搬开一块块石头，双手摸索个不停。

  它还在找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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