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027
为了避免让聚集在萧家西边旁观演练的乡亲们打量车上的东西,萧缜让萧涉从村东绕到了后院。
听到动静,贺氏母女、阿福阿真都过来了。
佟穗给大家挑拣东西:“二婶玉蝉,这是你们跟耀哥儿的布,阿福,你把大太太这份送过去,还有瓜子,阿真,这些是三太太的。”
布料都是一样的,只颜[se]不同,没得可争议,贺氏最多说两句风凉话:“你们三个小媳妇,嘴上说着不要,显得就我们玉蝉不懂事,到头来还不是跟着玉蝉吃了香,一人得一套新衣裳。”
佟穗在忙,没理会。
萧涉指着母亲的布:“娘,你也有。”
贺氏一个眼刀飞过来,叫傻儿子一边去。
萧玉蝉瞅着那几包瓜子,发现她跟母亲这包最大,大嫂那包次之,二嫂三嫂的一般小,便没挑刺,指着车上的箱子与画匣问:“这是什么?”
别说她,连萧涉都不知道。
萧缜道:“祖父叫我买的,你们不必过问。”
作为老爷子最器重的孙子,萧缜在这个家的地位并不比萧守义低,寡言少语的[xing]子也让贺氏颇为忌惮,萧延三个子侄贺氏都骂过,唯独没对萧缜说过一句重话。
此时萧缜搬出老爷子,贺氏母女再好奇都只能忍着。
萧缜左手提着画箱右手拿着画匣,往老爷子那边去了。
萧涉卸车,佟穗抱着她的布料与瓜子前往东厢房。
整理东西,刚休息一会儿,阿福过来传话,说二爷叫她去书房。
佟穗猜应该是为了画的事,锁好北屋门赶过去,发现老爷子、萧守义、萧缜都在。
三个身体魁梧面相都挺威严的大男人,佟穗进门的时候心都有些虚,这时看萧缜也觉得亲近多了,走到他身边,再恭敬地喊长辈:“祖父,二叔。”
萧穆点点头,再让阿福去请林凝芳。
佟穗眼观鼻鼻观心,心想老爷子先叫她,也是怕万一林凝芳到的早,单独面对他们更慌吧?虽然她嫁进来的晚,与萧家众人打[jiao]道的次数却比林凝芳多。
林凝芳竟然是萧延陪着来的,可能夫妻俩本来就都在屋里待着。
萧延瞧见书房里面的架势,大大咧咧道:“出什么事了,还特意来书房说?”
萧守义:“跟你没关系,去练武场盯着去。”
萧延:“……爹,你都叫凝芳来了,还能跟我没关系?”
萧穆:“少废话,出去。”
萧延不敢跟老爷子犟嘴,看看另一边的二哥二嫂,他低声对林凝芳道:“你别怕,有二嫂在呢。”
林凝芳垂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畏惧的情绪,之前的清冷淡漠也消失了,只是依然生疏。
萧延三步一回头地出去了。
萧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确认人走远了,才对佟穗道:“阿满,你给凝芳讲讲事情经过。”
佟穗便走到林凝芳身
边,轻声细语言辞简练,又[jiao]待得清清楚楚,没一句废话。
老爷子难以察觉地点点头。
林凝芳看向摆在书桌上的画匣:“浊世之中,难得陶掌柜还有这份孝心,我先看看画吧。”
萧缜打开画匣,展开那幅《扑蝶图》。
佟穗已经看过画了,此时更好奇林凝芳对这画的态度,因此悄悄观察着林凝芳的神情,就见这位画技超绝的弟妹神[se]平静,并无她初见此画的欣赏惊艳。
佟穗忽然替陶掌柜捏了一把汗,莫非被萧缜说中了,三弟妹真看不上这画?
习惯使然,林凝芳差点就想就此图的画工点评两句,但想到身边这几人都不谙此道,她说太多有卖弄之嫌,便只是简单地道:“既是陶父宁可废了双手也要护着的心血之作,我便尽力替陶掌柜临摹一幅吧,也算全了陶掌柜的孝心。”
佟穗顿时替陶掌柜松了一[kou]气。
萧缜:“我还要去给陶掌柜答复,弟妹觉得需要临摹多久?”
林凝芳:“暂定五[ri]吧,我需[shu]悉陶老的画风。”
萧缜颔首。
年轻人商量好了,萧穆方道:“这几[ri]凝芳便来书房画吧,我会[jiao]待下去,谁也不许过来打扰。另外,此事不宜外传,咱们几个知道就好,连老三都不必告知,陶掌柜那边也只道是一位隐士高人。”
这年头,家中露财会遭人觊觎,能用来赚钱的才华同样如此。如果让外面知道三孙媳妇有临摹画作的本事,有心之人就能冒出抓走三孙媳妇叫她专门临摹名画售卖赝品的黑心生意,乱世古玩字画都贱,却依然有不差钱的富商贵族愿意趁机捡漏。
佟穗几个都点头。
萧缜:“那我现在就再去一趟镇上。”骑骡去,两三刻钟就能回来。
萧穆也带着萧守义回了练武场。
佟穗与林凝芳也才真正打过一次[jiao]道罢了,单独相处依然拘束,指着那画箱问:“现在就要画吗?我帮你把东西拿出来?”
林凝芳自己打开箱子看了看,朝她解释道:“不急,等我在普通纸上练得有把握了再用里面的。”
佟穗就知道画箱里面都是好东西了,她敬佩道:“陶老先生的画就够好了,陶掌柜看见弟妹的画还能惊为天人,可见弟妹的本事跟那些才名远扬的大家都差不多,你这么好,我都不舍得叫你继续憔悴下去。”
林凝芳还是天之骄女的时候听过太多溢美之词,今[ri]却被佟穗这番直白朴实的夸奖逗笑了:“二嫂过誉了,我只是命好生在书香世家,倘若给二嫂同样的机会,常有名师指点,二嫂的才学造诣可能还要胜过我。”
佟穗:“不会不会,我很笨的,看启蒙书都经常遇到不懂的词句。”
林凝芳扫眼另一侧的几排书架,问:“二嫂最近在看书吗?”
佟穗眨眨眼睛,道:“有空了会去学堂看看。”
林凝芳:“那二嫂再有不懂之处,可以过来问我。”
佟穗惊喜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
林凝芳笑道:“若不是需要临摹此图,我每[ri]都闲着,何来麻烦之说。”
佟穗:“行,那以后我就去问你了,哎,你先看吧,我去跟大嫂一起准备午饭。”
她转身就跑了。
林凝芳目送她出门,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一只手,对着那陌生的细瘦手腕出起神来。
.
晌午佟穗妯娌俩蒸了杂粮饭,炖了一大盆鹿[rou],再来一道小葱拌豆腐。
往碗里盛饭时,佟穗回想林凝芳之前少得惊人的饭量,特意给她盛了一平碗。
碗饭刚翻到林凝芳面前,林凝芳便错愕地抬头看来。
佟穗朝她笑笑,接下来要养身体也要临摹画,当然得多吃点。
等午饭结束,林凝芳第一次没有吃完就走,而是留在堂屋。
以前不看也就罢了,现在看着柳初收拾碗筷,佟穗从锅里往泔水桶里舀猪食,林凝芳很是难为情:“大嫂二嫂,我能帮些什么吗?”
柳初柔声道:“不用,弟妹有这份心就够了,你想帮忙我们却不忍心累到你,快回去歇着吧。”
佟穗猜测道:“弟妹是有什么事吗?”
林凝芳朝她点点头。
佟穗正好要去后院了,林凝芳随着她一道出来,邀请道:“我下午都在书房,二嫂等会儿空了,来书房陪我如何?”
书房毕竟在老爷子的院子,她自己待在这边有些不自在,阿真又经常被贺氏母女喊去做事。
佟穗能理解她的顾虑,笑着应道:“好啊,你先回房,我忙完这边洗洗手就去找你,顺便跟二爷要钥匙。”
刚刚吃饭时老爷子宣布林凝芳会去书房练画,叫大家别去打扰,顺便也提了让萧缜先把他的那把钥匙给林凝芳拿着。萧缜上午一直在外面,钥匙放在了屋里。
林凝芳点点头,临走之前,她看向佟穗拎着泔水桶的双手。
同样是一双细细白白的手,露在外面的一段腕子却骨[rou]匀称很有力量。
很有力量的佟穗并没有察觉相府千金的视线,喂完骡猪[ji],包括暂时养着留着过阵子宰杀的野[ji]野兔,柳初也将锅碗筷都刷好了。
妯娌俩并肩走向东院,柳初悄声问:“三弟妹跟你说什么了?”
佟穗:“她自己在书房练画不自在,希望我去陪着,现在她可能就跟我[shu]一点,还不好意思找你。”
柳初嗔道:“我又没吃你们的醋,还用你找补,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陪她。”
佟穗:“我也不知道,昨[ri]画画,别看我们在一个屋待了那么久,讲的还没超过五句。”
妯娌俩互相看看,都笑了。
佟穗回了东厢房,进屋后发现萧缜赤着上半身,低头正在检查手臂上的伤[kou]。
佟穗不好意思看,背对着他洗手时才关心道:“还疼吗?”
萧缜看她一眼,道:“不疼,快愈合了。”
佟穗也很佩服他,那样血淋淋的刀伤,才养三四天就恢复了七七八八。
擦过脸,佟穗搭好巾子,目不斜视地去铜镜前检查发髻:“书房的钥匙你给我吧,我给三弟妹送去,顺便陪陪她。”
萧缜:“陪多久?”
佟穗:“说不准,有事?”
萧缜:“钥匙在衣柜,钱袋子底下。”
这答非所问的,佟穗愣了愣才走向衣柜,打开柜门,去翻藏在里面的钱袋子时,发现旁边居然多了一朵粉灿灿的绢花,丝绸做的。
她一动不动,身后忽然贴过来一道结实的身躯,一手搂着她转过来,一手拿起那绢花。
屋里还算宽敞明亮,偏他将她堵在两扇衣柜门内的昏暗空间。
佟穗就觉得自己的脸比他的胸膛还要热。
萧缜将绢花戴在她头上。
佟穗垂着眼,细声问:“多少钱买的?”
萧缜:“五十文,别人问了就说是你的嫁妆。”
佟穗:“这样好的料子,我可戴不出去。”相府千金都没有,在寡嫂面前打扮得太娇艳也不妥当。
萧缜:“那就在屋里的时候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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