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郭大官人，北边这些年不太景气，而且朝廷在北边推行了新政，许多地主已经没田了。”

郭荣这才点了点头，笑道：“不放在心里，我就随口问问。”

胡铨走了出去。

郭俊说道：“恭喜官人，又能发一笔财了。”

“我怎么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官人多虑了，他们就是来买个粮食。”

“你不知道，周知府最近几个月一直叮嘱我们要小心，朝廷正在与金贼打仗，北边的粮食和钱不够用，朝堂上早有人说要在南边加税，甚至推行新政，我是担心此人是朝廷派下来的人。”

郭俊说道：“他也没有打听什么，不会是朝廷派下来的。”

胡铨前脚刚离开郭家，后脚前去借贷的人就跑回来了。

“官人，不好了，出事了。”

“何事？”

“郭常在借贷的时候，发现有一家人想要跑，他就教训了一下那家人，结果来了一群人，打了郭常，还说要去报官，说咱们违反了规矩。”

“什么违反了规矩？”郭荣不耐烦地说道。

“说朝廷规定的借贷年息不得超过一倍，咱们是三倍。”

“人现在何处？”

“已经进襄阳城去了。”

郭俊在一边问道：“去告官了？”

“是，说是去告官。”

郭荣说道：“早就跟郭常说过，不要把事情闹大，不还钱恐吓就行了，那群屁民不敢乱来！”

“官人不必担心，官府自然是向着官人的，难不成还帮那群屁民不成？”

“那些多管闲事的人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

“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为首的是个青年，带了不少人，都骑着马。”

郭俊大吃了一惊：“骑着马？”

“没错！”

郭俊说道：“可能是那赵官人！”

“买粮的赵官人？”

“应该是他。”

“坏了！我得赶紧去一趟知府衙门！”

“官人，怎么了？”

“这群人来历肯定不简单！”说着，郭荣便速速出去。

赵宁骑着马，风风火火往襄阳城赶去。

那郭常却还一脸得意说道：“到了襄阳城，走！进去告官！”

赵宁看了看周围，这襄阳城护城河果然是够宽，难怪历史上蒙古人啃不动这里。

若不是回回炮，恐怕蒙古人奈何不了这里。

话说回来了，现在宋金夏格局即将进入全部对峙时代，一旦宋军的野战能力起来，前线那些个将领统帅大军团的能力都提升起来后，就该主动出击了。

火炮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回回炮至少是没问题的吧？

那玩意儿，一炮出去，连襄阳城的城墙都扛不住。

襄阳城的守卫看见赵宁风风火火带了这么多人来，打算阻止他。

但赵宁却已经带着人冲了进去，大队人马也跟着冲了进去。

守卫大声叫喊道：“不好！快阻止他们！”

赵官家这般架势，地方土军自然是跟不上来的。

等郭荣骑着马到襄阳城的时候，问门口一个惊魂未定的土军：“发生了什么？”

“刚才有一群人骑马冲进了城，现在全城都被惊动了，有人造反了！有人要造反了！”

郭荣立刻往知府衙门赶。

当郭荣赶到知府衙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也刚刚赶到的胡铨。

胡铨正在跟潘汉离交流着什么，看见了郭荣，连忙走过去。

“郭大官人。”

“胡官人？你们这是？”他看着那些骑着马的人，脑瓜子里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的方腊造反，听东南一带的人说也是把官府给包围了起来，他惊呼道，“你们是反贼？”

“当然不是。”

“那你们……”

“哦，赵官人就在里面，要不您也进去？”

“赵官人在里面作甚？”

“在告状啊。”

“告谁？”

“告你。”

“告我？”郭荣更加疑惑，“我所犯何事？”

“进去就知道了。”胡铨让人将郭荣带了进去。

此时周建德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士曹参军李志茂双腿也在发软，他趴在地上，看见周建德躲在桌子下面，喊道：“周知府，外面的人都等着您呢！”

“反贼！反了！竟然敢带着人包围官府！你出去跟他们说，就说朝廷肯定会派大军前来，他们这样做必死无疑，现在放下武器还来得及！大好的人生，不好想不开，要以和为贵，要珍爱生命！”

“可是外面的人说让您出去审案。”

“你有见过带这么多人来审案的吗！这分明是反贼！”

说话间，禁卫军已经到了后面。

荆超问道：“哪位是周知府？”

周围的文职人员目光不约而同往下桌子下面。

荆超一看下面躲着一个人，立刻让人将周建德给拖出来。

“你们放肆！我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动我！你们这些反贼！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放下武器还来得及！珍爱生命，不要想不开……我劝你们立刻放下武器……”

周建德在嘶喊声中，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赵宁就坐在下面，他看见周建德来了，问道：“你就是周建德？”

“本……本官……本官就是襄阳府知府，这位英雄好汉，有何贵干？”

“没什么，我之前在外面遇到有人放高利贷，年息三倍，我说他违反了朝廷的规矩，他说这事是官府默认的。”赵宁指着郭常说道。

郭常现在是彻底有些懵，这群人也太虎了。

周建德一听对方不是来敲诈的，连忙跟着说道：“堂下这是何人，敢胡乱提高借贷利息！”

郭常说道：“周知府，是我啊，郭常，这事您是知道的！”

“本官知道？”

“那借贷里，不是还有您的钱吗？”

“哦，是你啊！”周建德想起来了，他冲着赵宁说道，“这里面怕是有误会，这位好汉，咱们先让人都出去，有话慢慢谈。”

周建德脑子飞快转起来，这些人恐怕还不是反贼。

应该是来做生意的。

“我这个人喜欢热闹，有什么话，你当面说就是。”赵宁说道。

“这民间借贷一事极其复杂，都是他们你情我愿的。”

赵宁说道：“三倍年息，这难道不是违反朝廷规矩？”

周建德见这赵官人面目似乎不是恶人，也逐渐胆子大起来，他走下去，走到那家想逃跑的人家面前，问道：“是三倍年息吗？”

那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做声，青年也不做声。

“你们想清楚再说，敢欺骗本官，可是大罪！”

青年摇了摇头：“不……不是三倍年息。”

“是多少呢？”

“只有一倍。”

周建德回头看着赵宁，笑道：“这位好汉，您听到了，只有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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