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仍在继续，因为抢水事件无辜死掉的老王头也早早入土为安，乡亲们都忙着抽水抗旱，似乎大家伙都在努力把抢水风波有意淡忘掉。

    三天后，于长海回来了，骑着自己那辆自行车，垂头丧气从二马架前面的小桥旁经过。

    “于叔回来了！”

    孙建平正在往水田里提水，水位越来越低，河水也越来越少，眼瞅着水车停摆了，只能靠人力把水从河道里提上来，再倒进导流槽里。

    小西山那帮懒鬼也终于意识到再不出去抗旱，今年冬天必定要饿肚子了，一个个也都站在河边提水，往稻田里灌溉。

    远处一道红光闪过，老曹揉揉眼，窥见一道亮如白练的闪电直直劈下！

    老曹摇摇头，“收音机里就说晴，也不知道这雨啥时候能下来！真是愁死個人了！”

    “曹叔，这几天有雨吗？”罗世红走过来，提起毛巾擦了把汗，半年农活干下来，把他一个坐办公室的白面书生愣是给晒成了古铜色，身材也比刚来时强健许多。

    “好家伙，得有一百斤沉了！”孙建平擦擦汗，看着钻到驴妈妈肚皮下面吃奶的小犟种，真想踢牠一脚！

    不愧是犟驴！

    从小就这么艮！

    “抽我这个！”

    孙建平被牠挤得火起，拦腰抱住小叫驴的肚子，愣是把牠抱回驴圈塞进去！

    乌龙马的嘶鸣也第一时间响起来，小马驹们溜溜跑回马厩，在父亲母亲身边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毛驴眯缝着眼，趴在干爽的地面上，干了一天活的牠累得够呛，吃着草料就睡着了，不一会竟然打起了呼噜！

    “好像起凉风了。”老程头也端着饭碗走出来，他晚上做了点疙瘩汤，寻思着连汤带水对付一口吃的，见孙建平爬上顶棚，也急忙跟出来。

    主人，吃！

    罗世红还在和老曹攀谈，不过在孙建平听起来，似乎有点没话找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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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没法子，等吧！”

    在这一刻，孙建平有那么一丢丢感动，直到……

    调皮的黄骝马一撅屁股，噼里啪啦送给他一堆热气腾腾的马粪蛋！

    孙建平捏着鼻子取过铁锹，把马粪蛋收进手推车里，等着明天早晨送到后边的大粪堆。

    再不下雨，咕噜河都要没水了！

    远天漫上一缕黑色的云彩，孙建平顿时来了精神，难道自己判断对了？

    他顾不得疲劳，拍拍小黑马，让牠起来，自己咬着马灯，顺着梯子爬上马厩的顶棚，仔细检查是否有被太阳晒爆皮，进而导致漏雨的地方。

    “行了快点回去找妈妈睡觉吧！都几点了！”

    “是啊，等吧！”

    “叔，多给点吧！”

    孙建平提着水桶，擦擦汗，眯起眼睛抬头看天。

    三匹小马驹，两头小牛犊，还有一头小叫驴都傻乎乎站在下面，仰起脖子往上看。

    老曹气得一跺脚，看他丧魂落魄的德行，估计上头没少收拾他。

    确切来说是小犟种，死活不肯回驴圈睡觉，就站在原地，孙建平走一步牠就挤一步，险些把他挤到围墙边上！

    小牛犊也被孙建平赶回牛棚，至于小叫驴……

    真要来雨了！

    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一道道闪电在灰色的云层中来回闪烁，照得天空忽明忽暗。

    老曹看看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条水线的咕噜河，心中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上游那口泉眼千万千万不要断流，要是没水，今年的庄稼可全毁了！

    在残酷的伏旱炙烤下，地里的苞米逐渐开始穿穗、扬花，今年减产已成定型，现在全部的希望全放在水田这边了！

    “完活！”

    “嗯，不知道能不能下来雨。”孙建平发现马厩棚顶有几处破损，招呼老程头把从盐碱地拉来的碱土给他盛上两铁锹，他用手捧着碱土，小心翼翼给每处破损都溜了一遍缝，省得到时候漏雨。

    见老曹拿出烟袋，准备抽上一锅解解乏，罗世红忙不迭的把云烟递过去，老曹接过来，嘿嘿一笑，“还是你们有工作的人好啊，旱涝保收，抽烟都抽最好的，不像我们老农民，靠天吃饭，一场雨不下来就得饿肚子。”

    天上灰蒙蒙的，似乎是因为酷热扬起的尘沙遮挡住了阳光，又像是天穹罩上了一块毛玻璃，朦朦胧胧看不通透。

    可好吃了！

    把房顶修补好后，他顺着梯子下来，小黑马第一个跑过来，一口咬住他的衣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断腿。

    “嗯回来了！”于长海低着头，使劲蹬着自行车脚蹬子，“你们忙，我回家一趟！”

    小黑马颠颠的跑到草垛前，拽了一口干草跑过来，放在孙建平面前，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嘶嘶叫了一声。

    远处的黑云越发膨胀，甚至传来了隐隐的雷声，寂静的小山村亮起了油灯光芒，老曹也披着衣服来到外边，叼着烟袋往天上瞅，当他看到黑云越来越近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老曹从地里站起来，刚要开口和他唠两句，这个犊子已经跑没影了！

    “草！”

    马厩那边也是一样，天天出车拉水，人累牲口也累！有些马儿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脑袋扎进食槽里，呼噜声此起彼伏。

    老程头提着半水筲苞米面过来，寻思给牲口们加点料，就照这么干下去，谁能受得了？

    “哈哈你这家伙！”孙建平抱着小马驹的脑袋使劲搓搓，小马驹一脸享受。

    “唉！”

    连火辣辣的太阳，也变得迷蒙起来。

    “好累啊！”

    “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罗世红瞅老曹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老天爷，可怜可怜老农民，下点雨吧！

    又是提水浇地的一天，晚上孙建平回到马厩的时候，早已累得直不起腰，胳膊更是疼得突突跳，小黑马、小青花和黄骝马三小只都凑过来，一脸关切的看着累得要死要活的主人。

    喂完牛马之后，他躺在干草堆上，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小黑马颠颠跑过来，躺在他身边，把大脑袋枕在他肚子上，蹬蹬腿，闭上眼睛。

    “小东西，还挺粘人！”孙建平捏捏小黑马的耳朵，看看亮闪闪的夜空，晚风习习，虽然惬意，却让人内心焦躁得快要着火了！

    轰！

    雷声滚滚，似乎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可是还没等老曹高兴三分钟，一阵风卷地而来，吹得尘沙四起，愣是把这片云彩给刮跑了！

    老曹气得险些摔了烟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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