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李无尘不知已出了多少剑。

他以自身鲜血为剑，剑与身连，但每剑斩出，伤的都是自己，不断吐血。

“我不对你出手，是因你是后辈，我站在这里不退，是因我武人之身！”莫缺一步未动，道：“你若继续出剑，不过自寻死路！”

他武体之强，已非常人所能撼动，李无尘虽是年轻一辈佼佼者，但对他出手，如同以卵击石。

然而，李无尘的执着，超出他的想象，虽然不断吐血，却也不愿收手。

“噗！”

最后一剑斩出，李无尘的血剑已经支离破碎，他大口鲜血，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武道灭亡，在于八百年前，那时的李无尘尚未出世。

身为武人，莫缺虽要和李家清算，却也不愿对这样一个后辈出手，但与此同时，他同样不能退，因为他如今代表的是整个武道！

“李陵川，给我滚出来！”此刻，莫缺心中有怒，放声大喝：“你视为我生死仇敌，却要在这种时候，躲在自己儿子身后吗？”

轰隆一声巨响，九天之上，天现异象。

莫缺抬头望去，只见九天之上，电闪雷鸣，周边草木贴地，万物俯首，似乎在向着同一个方向行跪拜之地。

“又有人称帝了！”

这一刻，武域各个方向的天骄同时抬头，远望此处天穹。

天现异象，向世人宣告，又有一人得到天道认可，踏入帝境！

莫缺一语不发，冷冷看着。

下一刻，轰的一声，一把大剑破空而来，剑光激荡八百里，粉碎虚空，震动天穹。

“铛！”

莫缺不闪不避，一指点出，这一剑与他指尖的太阳剑道碰撞，一声巨响，使得周边万里都在动荡。

唰！

下一刻，一道身影，破空而至，来到了莫缺面前。

他身上透着一股强大的剑意，眸光明灭之间，似有万千大剑沉浮。

“父……亲！”李无尘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见到来人，眼中燃起了几分希望。

来者，正是李陵川，他竟在今日破境，成功踏入帝境，以剑称帝！

然而，面对此时无比虚弱的李无尘，李陵川脸上眼中却一片冷漠，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他淡淡看了一眼李无尘，道：“你一身经脉，已被自己震断，且血剑碎裂，已必死无疑！”

李无尘张了张嘴，只感觉眼前的李陵川变得无比陌生，那冰冷的眼神，像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也对他的生死毫无波澜。

“我会替你报仇，不会让你枉死！”就如一块冰冷的石头，李陵川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

“父……”李无尘张了张嘴，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感觉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似乎不是李陵川，而是另一个人。

“你……竟能做到如此无情！”莫缺面沉如水，道：“为了破境，不惜以自己儿子的性命为代价！”

李无尘心头一颤，隐隐明白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看向李陵川。

“冲击帝境，最难之处，不在于如何争得足够的道运，而在于如何断尽人欲，灭情绝性！”李陵川没有否认，冷声道：“唯有如此，才能得天道认可！”

一切已然明了，此人为了冲击帝境，冷血得令人发指。

他早已知道李无尘在对莫缺出手，而即便莫缺没有还击，只是站着不动，凭他的武体，也能将李无尘反震而亡。

而他竟是要亲眼看着李无尘死去，好以此灭尽自己的人欲，斩断世俗一切情感，只为成帝！

而当见到李无尘血剑破碎，必死无疑，他终于成功，踏入帝境！

“求天道，灭人道！”莫缺声音发寒，道：“他视你为信仰，为了你，即便明知不敌，也来到这里与我拼命，却被你当成了破境的工具，残忍舍弃，这就是你选的路？”

李无尘此时同样脸色僵硬，两眼无神地看着李陵川。

“修炼之路，逆天而行，为了求得无上大道，为了能够与你一战，血脉亲情在我眼中，一文不值！”李陵川说得冰冷无比，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这一幕，让早已被惊动的各域天骄感到发指。

“只为争得一个帝位，只为能与莫缺一战，李陵川竟不惜踏着自己儿子的尸体，登上帝位，杀子证道！”

所有人此时都感到无比心寒。

从某种程度而言，李陵川的确做到了灭绝人性，为了称帝，连自己亲生血脉的性命都能用来践踏，冷血至极。

李无尘看似因莫缺而死，但其实，他不过是李陵川斩断人欲，踏上帝位的一件工具。

“至少，我死得并非没有价值，至少我让父亲破入了帝境！”

得知真相，李无尘却并未记恨李陵川，反而是露出一个笑容，道：“我的命，乃父亲所赐，父亲要收回，身为人子，我无怨无悔！”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随后缓缓闭上双眼，最后残余的生机在快速流逝。

李无尘的话，让人们再次动容，他对李陵川的敬仰超乎想象，即便被李陵川当成破境的工具，也没有半句怨言，反而心甘情愿。

这让面对亲子死亡，仍无动于衷的李陵川，更显得冷血无情！

“天道，天道！”莫缺冷声喝道：“修炼之道，逆天而行，但你今日却舍弃了人道，断了人性，你连自己的人道都守不住，还修什么天道！”

“你根本没有资格当我对手！”

他心头的怒火无限升腾，因为李陵川所选的，和他正是完全相反的路。

论血脉亲情，他有叶青瑶为他付出了所有，将他视得重如性命。

论传道之恩，他有药老和武尊这样的前辈为他开路，有无数武道先人用骨血铸成他的武体。

还有羽墨和洛寒玉这种，虽非血亲，也甘愿为他拼上性命，死战到底的生死之交。

李陵川选的这条路，就如同要他遗忘叶青瑶所做的一切，也不去顾药老和武尊叶孤云的传道之恩，更不需要在意羽墨和洛寒玉他们的情谊，做一个残酷冷血，无情无义，毫无人性的人！

这样的路，他无法接受，更无法认可！

“轰！”

盛怒之下，莫缺出手，这一次毫无保留，在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动用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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