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室出巡，一路上的“大周直道”自然都施行了戒严。

各地官府在帝室抵达的前一天，已派人手对当地的大周直道路段进行清场，待帝室车仗过去后，百姓方可通行。

柴宗训等人一路行来，见到路边不远处不时有百姓等候。见到皇帝御驾，这些百姓都诚惶诚恐的行大礼恭迎。

路过沧州的时候，道路右前方路边等候的一群异族服饰的百姓，皆直立注视着帝室车驾，却引起了柴宗训的注意。

柴宗训召来此次随侍出行的龙骧卫指挥使张咏，伸手出车窗，指向右侧路边前方约一里地的异族百姓，道：

“张爱卿，那些百姓是属何异族的？”

张咏作为此次帝室出游负护卫职责的三大统领之一，也早已注意到了这群不行大礼、行动有异的异族百姓，当即在马上拱手行礼道：

“回禀陛下，这些少民从服饰上看，应是大理之地的黑爨之民。

臣看他们的行装，应是出外行商的商号。”

沧州土地、气候适应中药材的种植，在柴宗训“重工重商”国策下，近十年来，沧州已发展成了大周最大的中药材集散交易中心。

而大理山高水远，出产的中药材亦多，是以自从收大理入版图后，二年多的经济发展下来，许多大理商号也派商队前来沧州交易。

张咏看了几眼愈来愈近的黑爨百姓，道：

“陛下，这些黑爨少民见到御驾到来，竟然不知行大礼迎接，乃大不敬！待臣率属下前去捉拿他们！”

柴宗训本也是因此点，而对黑爨少民引起注意，转念一想：若召这些少民前来，问以不敬之罪，只要其中有一人出言不逊，那对他们便是尽屠之大祸。

而平定大理时，龙骧军第十一兵团曹光实部半年多大战下来，将顽抗的黑爨三十六部的二百万人，歼灭了五十余万，黑爨人对大周帝国怀有仇恨，只怕也是难免。

柴宗训沉吟半响，道：

“张爱卿，不必了！

朕的大周律法中，也并无哪条规定百姓需行大礼远迎御驾。

这些黑爨之民刚归王化，朕就对他们不为已甚。”

张咏叹道：

“陛下仁义英明。”

柴宗训离开马车窗户边，坐回了宽大的车厢中，与符蓁蓁和第五朝露饮茶聊起天来。

第五朝露道：

“陛下，一路行来，我大周百姓皆恭迎圣驾。

这些黑爨之民如今也已归为我大周之民，他们不敬，陛下为何不治罪他们呢？”

柴宗训叹道：

“朝露，在前年的征服大理的过程中，龙骧军于战事中杀黑爨之民甚多，虽是他们不知天威、顽抗引来之祸，但毕竟黑爨各部死伤众多。

一点礼节小事，朕又何必因之再对黑爨民杀戮？

只须朕的仁政再在大理推行个十年、二十年，当地各族百姓生活好了，新的一代黑爨民必将忘却战争带来的创伤，成为我大周忠诚百姓。”

符蓁蓁和第五朝露二位皇后皆点头应是。

符蓁蓁道：

“陛下圣明！

“君子不以小过罪人”。

昔秦穆公义释偷马之野人，后得野人出死力救护，乃赢得“韩原之战”。

陛下不以无礼治罪黑爨之人，必可得其族人归心。”

中途在卫州、运州两州稍做停留休息。为避免当地官府准备太多而扰民，亦为能体察到真实的民间状况，柴宗训挑选的驻跸之地皆是临时选择。

在二州中一路行来，只见郊外满是麦田，水利设施众多下，长势喜人。

而城中人烟稠密，店铺和商旅众多，百姓衣着皆得体，着绫罗绸缎者约有一半人。

八月二日御驾驻卫州时，因是曾发生过“郭玘贪案”之地，柴宗训特意随机从街头召来了当地乡老百名，在临时行在刺史府中设宴款待。

入宴的百姓开始还颇为紧张，几巡酒下来，只觉皇帝平和亲切，不由安然起来。

柴宗训邀饮一杯后，道：

“乡亲们，自从开熙十年的“郭玘贪案”后，朕再未接到卫州此地的任何反映官吏贪腐的奏折。

事实是否真是如此？

今朕亲临卫州，乡亲们若有何难言之隐，此刻皆可对联明言，绝无任何人敢对你们打击报复！”

众士绅百姓思索了片刻，都道：

“回禀陛下，自从陛下清理了郭玘一伙贪赃枉法之徒后，我们卫州的官吏都奉公守法，再无贪污舞弊的行为。

如今乡贤们也是五年一换届选举，并无垄断独霸乡贤位置的家族。”

柴宗训听众百姓们说了好一阵儿，见确无人反映问题，当即道：

“若确无官吏腐败问题，那就很好。无论朕大周何地，只要有官吏腐败，朕皆会严惩不贷！”

柴宗训顿了顿，续道：

“乡亲们如今的生活如何？在坐的各位乡亲，家里都有几口人？”

柴宗训知问百姓们的收入、家里的田亩，都不如问百姓家有几口人，更能知晓百姓的生活水平。

因收入还须看当地物价、田亩还要看实际能留在百姓手中的粮食有多少。

百名士绅乡老一一回答了皇帝的问题，最多的人家有一家十二口，四位老人，二位大人，六个儿女。

最少的人家有一家五口，二位大人，三个孩儿。

平均数在一家八口人，乃二位老人，二位大人，四个儿女的结构。

柴宗训听罢颇为满意，因这时代医疗水平有限，一家能养育四個儿女长大，一般都是生育了六、七个孩子的。

而一个百姓家庭平均八口人，足证二口子的劳作，是足以养活八口人的，而且是在每日劳作时间十小时以内、并无夜班的情形下。

远比某些空喊口号、壮年百姓连自己养活都艰难的国家好了太多，譬如星星教诸国、吐蕃的农奴制。

柴宗训点了点头，笑道：

“乡亲们，那你们的工钱都有保障么？东家是否都给你们开了朕所定最低月俸二两以上的工钱？”

众百姓七嘴八舌道：

“回陛下，各州县都有武德司和龙骧卫的驻点，只要有不遵陛下圣旨，敢压榨工钱的东家，我等百姓皆可向武德司和龙骧卫的军爷举报，再不济，也可向当地的乡贤们反应，必有人管的。

是以没有哪个东家敢不遵陛下圣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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