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一上来，就改变了黄河防线的整个部署，黄河东岸的三万精锐全部撤离到了百里之外的稷山以及绛州一带，依据山势城池布防，将所有的火器全部居高临下部署。

贺人龙与高杰尽皆是当时悍将，久经沙场，部署防御，也算得上是滴水不漏了。

唯有程俊与傅凌云分别率领五千精骑，悄咪的躲在了东岸的山林之中。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黄河西岸的闯营之中。

“明军撤退了？”

李自成满脸的愕然，对于明军的撤退大感不惑，问道：“怎么可能？他们连黄河天堑都不要了？”

宋献策沉声道：“闯王，如此一来，我们的部署可就全部白费了，本来我们打算以流民在沙涡口强渡，然后老营精骑以及前军大营分别在两侧的渡口野渡，直接包围对岸的明军，现在明军一撤，我们的部署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李自成冷哼道：“对面的贺人龙与高杰，跟我们久打交道，还不至于勘破我们的部署，如今黄河西岸河道纵横，芦苇荡又高又密，明军的细作根本不可能察觉到我们隐藏的兵力，他们现在撤兵，要么是主持防务的将领换人了，要么是自知不敌，将主力撤回到山西腹地了。”

“闯王，”

李岩沉声道：“自知不敌，主动撤退，这可不是高杰的作风，更何况，黄河天堑乃是我们进攻山西攻掠京畿的最后一道屏障了，绝对不容有失，擅自放弃黄河防线，别说是高杰、贺人龙，即便是朱辟邪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在朝中言官的弹劾之下，人头落地那几乎是肯定的。现在突然改变部署，必定是发现了我们的部署！”

“管他的！”

刘宗敏冷哼道：“李岩兄弟，现在我们兵强马壮，无论明军如何动作，都休想挡得住我们的大军，如果他们在对岸布防，那我们就中间牵制，两翼突进包抄，一举将明军全歼；现在他们撤退，咱们正好可以借机渡河，只要我们的主力度过黄河，那对岸仅仅三万明军主力，都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李过拱手道：“闯王，宗敏大哥说的不错，明军撤退，我们正好可以借机强渡黄河，侄儿愿意打头阵，率领精锐先行渡河！”

李岩摇摇头，答道：“李将军，难道你不闻半渡而击吗？一旦明军在我们渡河的时候突然杀出，我们立足未稳，必定要损失惨重啊！”

刘宗敏不满道：“李岩兄弟，渡河，使我们进攻山西的华山一条路，你现在前怕狼，后怕虎，我们能怎么办？难道不渡河了？不进攻山西了？”

李自成点头道：“宗敏说的不错，李岩，无论明军接下来有什么动作，我们都要渡河，如今我们拥兵二十余万，还对对岸的三万明军如此忌惮，岂不让明军笑话我等胆小如鼠？”

李岩沉声道：“闯王，渡河那是肯定的，如今朱辟邪尚在河南湖广一带，孙传庭还在京城，能够将我们的部署看透的，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如果我们连面对的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就直接渡河，绝对是要吃大亏的！”

宋献策缓缓说道：“李岩，其实也不难想象，朱辟邪是个聪明人，必定会派出最合适的人选来对付我们，论能力，孙传庭老谋深算，自然是不二人选，可是孙传庭离开朝堂，那就没有人在中枢运筹帷幄了，轻易孙传庭是不会离开京城的；李定国文武兼资，能力出众，与老弟最像，可是现在献贼败北，正是朱辟邪未交张献忠最关键的时刻，他绝对不会放李定国北上的；除开他们两个，任是哪一个将领到了山西，都不足为惧，唯有一人……”

“谁？”

李自成急声问道。

宋献策答道：“顾君恩，顾先生！闯王，顾君恩跟随闯王多年，对闯王，对我甚至对李岩宗敏等人都熟悉无比，也只有他方才能够预判到我们的动作！”

“不可能！”

刘宗敏急声道：“顾君恩虽然谋略过人，可是终究不是统领三军的主将，出主意没问题，冲锋陷阵，攻城略地可不是他擅长的，朝廷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书生来山西对阵他的旧主啊！”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宋献策沉声道：“因为现在朝廷主持军务的是朱辟邪，朱辟邪是何等样人？识人、用人，尽皆是一时之选，顾君恩、李定国甚至潘独鳌尽皆被他收服，李定国能够在郾城跟张献忠死磕近月，顾君恩如何不能再山西跟我们对垒呢？如今的新皇对朱辟邪言听计从，只要朱辟邪坚持，顾君恩便是来到山西跟我们对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也只有顾君恩才能够对我们了如指掌啊！”

“且等一等！”

李岩低声道：“闯王，我们起码要等到斥候回来，确定了对面明军的主将，方才好下手啊，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以赴，更何况，对面的三万明军那可都是朱辟邪的京营精锐，战力着实不俗……”

“若是顾君恩嘛，倒也不是坏事……”

李自成缓缓说道：“他对我们足够了解，我们对他同样足够了解，顾君恩虽然见识不烦，智计百出，不过，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善谋而不善断，统领三军，如果不等你沉稳果决，当机立断，即便是谋略再高，也无济于事！不必等了，宗敏、李过，立即准备渡河事宜！”

两个人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却被李岩再度拦了下来。

李岩沉声道：“闯王，即便是要强行渡河，我们也不能直接将精锐送过去啊，万一、万一明军给我们在渡河立足未稳的时候发动突袭，我们的精锐可是挡不住明军的精骑啊，末将以为，还是先以流民以及一步主力渡河为好，即便是被明军偷袭，只要我们主力精锐未损，那就无伤大局，而且还可以趁着明军发动突袭的时候，强行派出精锐渡河，以前面的流民来作掩护啊……”

李自成眼睛一亮，点头道：“不错，张鼐、周济，你们两个人率领麾下一万精卒，带上两万流民，强行渡河，作为先部，准备掩护后面精锐力量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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