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阳走到病房中间，脚步停滞。

封晋初看到她扎着针的手抬起来，朝她招手，“简阳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简阳这才迈步走到病床边，秦旸站在封晋初床头没有让开的意思。

简阳下意识想坐，秦旸先动脚踢走了简阳身边的椅子，从她身后走向一台仪器前看数据。

简阳站那看病床上貌似与昨天无异的封晋初，勉强微笑，“小表舅你今天怎么样？”

封晋初指指被秦旸踢开的椅子，“坐下说。”

“嗯。”简阳回眸看貌似忙碌的病房医生秦旸。

秦州很体贴地将椅子移到简阳身后轻拍她肩膀，坐吧。

简阳慢吞吞坐下。

封晋初看看病房里的秦家兄妹，都不算外人，思忖片刻，“昨天晚上你们走后，我忽然想起来，出事前我和妍姐有个很重要的事没办完，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刚刚睡醒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家东山别墅我找的朋友通过法院确认变卖，合同还没签吧？”

简阳点头，“嗯，你们是在去签售买合同途中出的事。”

秦旸闻言操作仪器的手指停在半空几秒，继而回头看封晋初，他连事发前的细节都想起了！

简阳只看着封晋初说话，“那别墅到现在也没卖。你不在，程姨也住院，后来法院通知过我汽修一公司足够抵扣罚款，别墅可以自由处理，我也就放着没动。”

秦州看看封晋初，再看自家妹妹，“旸旸，晋初这次醒来似乎记忆神经有明显变化。”

秦旸静了片刻才点头，“是，不过史密斯说他大脑需要很长的平复修整期，不宜强制性回忆刺激他。”

封晋初朝秦旸出手，“把手机给我。”

“你现在不能用手机。”

封晋初看向简阳，“阳阳，你用我手机打电话，帮我和朋友说，你那别墅的处理打算，不管怎么样我们需要给人一个答复。”

秦旸听到“阳阳”二字接话道，“好，要打给谁？”

封晋初清癯的面上有丝怔愣，“是简家的房子，让简阳自己说。”

秦旸手伸进白服衣兜的手一滞，“刚刚走的急，你手机我没带在身上。”

简阳转头正瞥见秦旸插兜的手，“没关系，改，反正不急。”

“我怕忘了，你自己想着。”封晋初眼睛不聚焦落在斜前方，虚空处是秦旸在白服口袋里握拳的手，“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是我必须要当面和你谈的，我记得那天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想说的事也没说！”

简阳认真看着封晋初点头，“你说，我听着呢。”

封晋初收回视线凝神静气看简阳，简阳水眸盈盈地回视他，在他深幽漆黑瞳孔里有小小的自己，她身体坐得笔直，此刻甚至屏住了呼吸。

封晋初张开口，眉心也随之皱起，想说什么想不起来。

秦旸身后的记忆神经检测屏幕忽然闪出红线，紧接着是仪器滴滴的警报提示音。

封晋初原本平静的面部显出痛楚神情，他扎针的手去按自己头沉沉发出声痛楚的呻吟。

“怎么了？”简阳惊愕地去抚封晋初额头，“小表舅……”

“你让开！”秦旸跨步上前用力推开简阳，“让开，你是医生吗！”

简阳被推个趔趄，秦州适时扶住她，她才没摔向身边的某台仪器。

秦州拉着简阳往外走，“我们先出去。”

秦旸在病床边双手按着封晋初肩膀，“阿初马上停止，停止你的思考！”

秦州手拉开病房门那刻，急急赶来的主治专家Dr.史密斯先于他们迈进来，“what's  wrong……”

简阳在史密斯医生长串的英文里走出病房。

秦旸语速极快地与史密斯用英语交流着。

简阳靠着病房外的冷墙上，心潮起起伏伏，封晋初那天在微信里说过“我一直爱你”，他莫不是想要和自己谈未来。她呆呆站着，听清开门的病房里，两名医生的对话时，脸色渐渐煞白。

秦州晚两分钟才想起关病房门，他发觉简阳面色不对，拉着她走开，“去休息室等。”

简阳面无表情跟着，秦州认真观察简阳，“听得懂英文？”

简阳垂眸摇头，“不懂。”

秦州见她左眼角泪痣旁飘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

秦州握简阳小臂的手紧了紧，“晋初现在情况很不稳定，秦旸又张扬尖刻些，你别太介意。”

简阳低埋着头，“我没事。”

秦州带简阳到休息室坐下，斟酌着语言，“等晋初那边稳定了我们再过去，现在还有时间，带你去我以前工作的心理咨询室坐坐？离这不远。”

简阳看秦州，“秦医生我不想去。我之前不知道，你和你妹妹是这么优秀的医生，若知道，我可能，可能不会来打扰他了！”

秦州观察看简阳，她完全听懂了封晋初病房里的对话，“史密斯的那句再刺激他很可能永远沉睡无法醒来”，还有秦旸那句“肇事司机出现频频刺激患者……”，都无形中伤到她了。

秦州亲和地微笑，“晋初父母过世后，他除了程女士没有什么亲属，你们是他的家人，他受这么重的伤，你们于情于理都该来探视照顾他。”

简阳重垂下头，“可我是他不省心的家人啊！”事实上，他们毫无关系。

秦州近看低眉顺眼的简阳，有想将她揽进怀，安慰的冲动，便迈步换坐到简阳对面，看看自己关好的休息室门，“凭我眼光，你是个挺不错的家人。我们聊聊天，和我说说你自己，我很好奇日常生活中的你是什么样的？”

简阳再抬头，“我啊？”

“嗯哼。”秦州手放到桌面上，习惯性地摆出心理医生姿态，“你做什么工作的？”

简阳转转干涩的眼睛，晚上没睡几个小时精神不佳，“我是健身教练，普拉提理疗师，带私教，也教瑜伽团课，做维密减脂训练之类的。”

秦州目光在简阳身上逡巡，难怪身材无可挑剔。“做教练有意思吗？”

“没什么，就是日常工作。”简阳心底尽是灰暗想不到什么有趣的点。

秦州循循善诱语气温和，“健身教练挺好……”

半小时过去，两人不咸不淡的聊天被打断。

“哥。”秦旸推开休息室的门，“阿初没事了，他要见你。”

简阳闻言站起来，秦旸带着杀气的目光投向她，“你不能去！”

简阳站那静看秦旸几秒，“我知道，没打算去，就是想问问秦小姐，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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