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推开,隔着红盖头,梁娉看到来人影绰的身形,还有那双呈亮的军靴。

她紧张起来,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蜷缩着,指甲抠着掌心软肉。

然而他并没有走过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人进来喊了一声“将军”,之后的声音梁娉便听不到了。那个刚刚才推门进来的人很快出去。门开启又关上,只剩下一对龙凤喜烛“哔哔啵啵”的烧着。

她松了口气,自己揭下盖头,和身衣服穿着倒在床上睡了。

“这都几点钟了还不起！新娘子派头够大啊！”

梁娉睡得迷迷糊糊,外面吵得厉害。她翻身起来,大热天,穿了一身喜服睡觉,身上都是臭汗。

“陈妈！陈妈！”

门被人不客气的推开,进来的人秋香色高开叉旗袍,卷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耳畔一枚宝石发夹,熠熠生辉。她两手一抱,靠在门框上看着刚坐起来的梁娉:“梁小姐,我们虽然是新式家庭,可家里还有老人在,有些规矩得告诉你一声。”

她一边说一边低头看了眼手表:“五点钟跟老太太请安,六点十分之前要去厨房帮忙,七点钟准备好早饭,西餐和中餐都要有。”

梁娉刚刚起,头脑还不清楚。她看到身后跟着进来的陈妈,扶了下额头:“她是谁？”

那靠在门上的女人,细长眉毛朝天上一竖,松开两手跨门进来:“梁小姐好大派头,这是你们新式女性的抗争方式？跟我们家庭里的旧传统发起攻击？”

梁娉被她一通哇啦哇啦的吼叫,闭着眼睛要起来,那女人紧逼到面前来,梁娉起身不稳,不禁往她身上倒过去。

陈妈“啊”的一声,梁娉推倒面前那人,扑在了她身上。

陈妈忙过来搀扶:“二小姐！少夫人！”

二小姐？是周家龙凤胎里的姐姐？梁娉爬起来,周佩芬不停跺脚拍打着身体,像是梁娉身上沾着什么脏东西似的。

“作死了！大清早的就发起疯了,梁小姐,这就是你们梁家的教养吗？”

自己的疏忽,梁娉被陈妈扶了起来之后便要跟她道歉,还未到跟前,周佩芬扬手一巴掌。梁娉被打得懵了,陈妈在一旁吓着喊了一声“二小姐”。

“你们梁家门户破落没人教,就让我来教你,记着你是为什么嫁到周家来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瞪着我做什么？不服气,不服气你也打我啊！我告诉你......”

周佩芬还没有说完,左边脸颊立刻挨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口无遮拦,对我梁家不礼貌。”

梁娉昂首说着,扬手又一巴掌:“这一巴掌告诉你,我不是什么梁小姐,我是你大哥的妻子,周家的长媳！你对我不礼貌,就是对你大哥不礼貌！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现在就教教你怎么跟长嫂说话！”

她说着还要往前,陈妈赶忙拦着:“少夫人打不得！打不得！”

梁娉挣道:“怎么打不得？她打得,我就打不得,这就是你们周家的门风规矩？”

话音刚落,前一刻还嚣张凌人的周佩芬忽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僵着身子往后一倒便摔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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