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利玛窦马上就开始写信。

    “虽然欧洲的船只很早以前就抵达了东方，但是对于这个古老的大国，我们还所知不多。这是一个拥有着悠久文明的国度，也是整个远东世界的核心，就如同罗马之于欧洲一般。”

    “我们对于大明的理解，绝不能停留在《马可波罗行记》的想象之中，而是要真正理解这个文明，他们独特的文字，独特的道德观念，和那些古老的典籍，因为华夏人还在用着两千年前的文献的思想指导着言行。”

    “中国非常重视文化，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对于自己的文化有着非常强大的自信。我们欧洲人在他们眼中，无非也是一群住的更远、有些技巧的蛮夷罢了。因此在中国传播福音，需要更为小心。特别是华夏之人重视祖先，如果在这一点上不能达成妥协，就会非常容易引起大明官员和百姓对于我们的反感。虽然我见到了皇帝，也得到了允许给中国的官员和士子上课，但是大明的文人士子只是对于欧洲的一些技巧和知识有些兴趣，我也在用这些知识和技巧吸引起一批人。但是在大明的京城之中，一切都要小心翼翼。”

    “在大明的官员里面，最为知晓欧洲的乃是张詹事，詹事是一個官职名，意思是大明继承人的随从官员，虽然现在大明的皇帝还没有正式确立他的继承人。张詹事对于欧洲的历史文化很了解，甚至对于我们的教义也是清楚的，但是他却拒绝了我传授的福音，并且严肃告诫了我，在京城不要轻易传播福音，否则会引起儒家学子的不满。儒家是两千年前一位叫做孔夫子的人创立的，两千年后明朝的读书人还在学习他的书籍。”

    “你要是再写的话，可以考虑换个书名。之前打仗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事，如今你去了朝鲜，就遭遇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行刺，你要是换个名字，怕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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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陛下，是一样的，就是表述的时候稍微精简了一些，其他的没有变。”

    “记得清楚了。”

    “打个仗岂是容易的。朕知道你与吕宋岛的佛郎机人有仇，可是朝廷如今说白了，还要先把杨应龙平定了，又要防着蒙古和女真部落的入寇，哪里能随意在吕宋岛开边衅。”

    书房内，皇帝正在看着奏章，张晓安安静静下面待着。

    “这位张詹事甚至还预料着欧洲会有一场大战，战争的起因就是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那些陷入异端的诸侯。这表明了明朝对于欧洲的了解，还是有着别的方式的。请尊驾帮忙告知宗座，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宗座派出专使前往大明洽谈事宜。”

    “陈矩，张晓刚才所说的你都记的清楚了吗？”

    “张晓，你又要编造流言迷惑欧洲诸国了吗？只是欧洲诸国离大明这么远，你的所见所闻也都是听别人转述而来，随意就这么说人家要打仗，人家也没那么容易相信吧。”

    “陛下，欧洲的战争一直没有停过，哈布斯堡家族占据了如此多的土地，早已引起了欧洲其他国家的不满。只要有机会，像英国、法国这些国家是不会放弃削弱哈布斯堡家族的努力的。现在欧洲所谓新教和十字教的矛盾已经是非常尖锐了，爆发是迟早的事。”张晓顺便把欧洲天主教的基本框架，还有新教运动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张晓，这一次你去朝鲜，朕也是没想到还能出这种事。朝鲜那边的事情，后面自然是有人管，你就不用再操心了。这些天你就还是干着原来的活，就呆在京城之中就好。”皇帝忙了一会儿，才说道。

    陈矩亲自去接过了稿子，然后把稿子转交到了皇帝手上。

    张晓告退。

    “沈惟敬这个人，朕已收到了许多对他的弹劾了，只是眼下能出使倭国打探情报的，也就是他最合适了。这同文馆是要办，要不到了关键节骨眼，人都不好找。朕听说你回京以后，那个利玛窦又急着到你那边找伱了？”

    “此事朕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朝鲜之事暂且这样吧。按照你所说，倭国那边已经派人出使了，这又当如何？总不至于倭国还能卷土重来吧。”

    利玛窦在写信汇报情况，张晓也没有闲着，他已经收到了通知，要去向皇帝汇报工作了。

    “多谢陛下指教。”

    书房内，又是只剩下了皇帝和陈矩二人，其余的太监宫女已经悄悄走了。

    “陛下，这些欧洲国家要来袭扰边疆，就不能不有所筹备，特别是要注意琼州岛、夷洲岛、琉球国等地，防止那些欧洲国家悄悄摸摸上来占据土地。”

    “朕今日算是信了张晓真的是从南洋来的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鼓动建海军，下南洋，今日又是想着去打吕宋，莫不是要学伍子胥啊。怎么样，今天张晓和朕讲的这些，和他跟利玛窦聊的是一样的吧。”

    “哦？是那本《刺客信条》，原来这故事还有后续啊？”皇帝一边大致翻书，一边说道。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二.一三零

    “自从倭国退兵，现在朝中也就是你还在念叨着朝鲜了，这朝鲜国就这么重要吗？”

    “历史上阿萨辛组织也就这么随风而去了，不过小说的话，还是可以接着写下去的。”

    “陛下，其实单从贸易来说，倭国其实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国家，倭国产金银，又特别喜欢大明的东西，比如倭国的所谓茶道，就特别喜欢从江浙一带购买茶叶和茶具，甚至把茶具当成了国之重宝。倭国那边钱币也是用的永乐通宝，文字也是用的汉字，沟通起来也没有什么困难。只是倭国人反复无常，祸害大明许久，所以从太祖皇帝那时候就对倭国有所提防。倭国统一的话就看是谁统一的，不过不管是谁，下一任能够统一倭国的诸侯应该就不会敢冒犯大明了。如果内战迟迟不打完的话，是东西分立对峙倒还好，最怕的是又是乱成一团，几十上百个诸侯在这么几个岛上争斗，那就找人谈都不好谈了，就算把倭国的金山银山占据了，也找不到人去开采。所以现在倭国到底什么情形，也要等沈游击一行人回来才知道了。”

    “是的陛下，利玛窦登门，主要还是想着同文馆能不能再招些洋夷做教习，现在只怕利玛窦都已经给澳门那边写过信，让那边再派些人来京了。”

    “如果按照你所说的，是这个新教和旧教的冲突，那这个神圣罗马帝国的凯撒，既然占据着君主的大义名分，又有同宗的西班牙国王支持，那个十字教的教宗收了那么多年那个什一税，想必也是富得流油，到时候那个教宗慷慨相助，打败几个闹事的北方诸侯，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吧。”

    “陛下尽管放心，我也去问了一些远洋的行商，他们也说了现在欧洲诸国混战，许多佛郎机的船都被击沉了，搞得现在生意都不像之前那么好做了。佛郎机国的主力特别是水师主力还在和英国大战，陆军又要防备英国法国，又要去镇压尼德兰地区，已经是捉襟见肘。其实现在朝廷就算去攻打吕宋岛，怕是佛郎机国都没有空管。”

    “陛下，臣就是举个比方，没有说要建议朝廷现在去和佛郎机国开战。只是如今欧洲局势即将大变，佛郎机人，不管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和大明打了交道，仗也打过，生意也做过，佛郎机人现在也就是安心和大明贸易。但是如果是新来的欧洲国家，那就不好说了，搞不好为了抢占地盘，又挑起了边衅，到时候朝廷要怎么应对也是问题。搞不好像英国还有法国等国，还会派出使者前来大明接洽。我之前也和利玛窦说了，他们的欧洲，即将要爆发一场大战。”

    “陛下，倒也不是那么简单。要是仗真的打了起来，十字教教宗也不一定就会全力支持神圣罗马帝国。因为神圣罗马帝国原来的凯撒，就经常和教宗作对，神圣罗马帝国的国君要前往罗马，接受十字教教宗的加冕，在这个过程里面就经常有凯撒和教宗的激烈冲突。典型的就有卡诺莎之辱，神圣罗马帝国的凯撒亨利四世被教宗开除出教籍，当时亨利四世逼不得已，亲自到了意大利的卡诺莎行宫向教宗谢罪，教宗也只好恢复了亨利四世的教籍。后来亨利四世皇位稳固以后，就集结大军进军罗马，把那位教宗打跑了。还有参加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神圣罗马帝国凯撒腓特烈一世，就数次率军南下意大利，试图敢于和当时的十字教教宗闹得很僵。所以神圣罗马帝国内战真的打起来，虽然十字教教宗也不喜欢那些异端，但是也并不意味教宗喜欢现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凯撒权势扩大。”

    “张晓，朕听你说过，你的家族在南洋，可是与佛郎机人有仇的，为何你还要引荐这些佛郎机人来到大明？”

    “陛下，古之天子都是要守在四夷。现在佛郎机人已经把南洋诸国占据了许多，下一步就肯定还想着能占一块地就是一块地。所以护住朝鲜，也就是护住京城。大明水师要把敌人的水师拦截在外，绝不能让敌国水师深入到我国境内，特别是不能让敌船接近两京重地。”

    “这本先放这里，朕后面再看看。这阿萨辛的城池都被攻陷了，是不是故事也就这么结束了？”

    “是的，后半篇故事一直讲到阿萨辛组织的城池被蒙古人攻陷。”张晓解释说。

    “回禀陛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了解清楚佛郎机人，就不能找到正确办法应对佛郎机人。现在大明所讲的佛郎机人，主要说的还是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占据澳门还有马六甲的，是葡萄牙人。眼下葡萄牙虽然并入了西班牙，但是葡萄牙的那些贵族肯定是不愿意屈居在西班牙治理下的。毕竟细细论起来，葡萄牙国原来还算是西班牙治下的，后面才独立出来。葡萄牙之所以会被西班牙吞并，也是因为葡萄牙王远征摩洛哥国兵败身死，王统中断，被西班牙国王乘虚而入。所以一旦时机有变，葡萄牙随时可能会重新独立。所以澳门、马六甲和吕宋岛等地虽然都是佛郎机人的地盘，也还是区分对待比较好一些。”

    “这位张詹事还向我自陈家世，说自己家里原先是在南洋一带定居，后来家族受到了西班牙菲律宾总督的驱逐。现在明朝对于欧洲的印象，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位张詹事塑造出来的。”

    “启禀陛下，臣有新写出来的书送上。”张晓把《刺客信条》阿泰尔后半篇故事的稿子拿了出来。

    “多谢陛下关怀。”张晓答道。

    “依照你的意思，你是想分化瓦解佛郎机国在南洋的地盘了?要是这么做了，佛郎机人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也真是难为他了，一般人谁会去研究佛郎机国，还专门去了解佛郎机国的历史。怕是当年写《熙德之歌》，就是想着让大家知道佛郎机国。要不然只是为了赚钱的话，何必写异邦的故事，明明不会有很多人爱看异邦故事的。”皇帝感慨说。

    “那按照你所说，这倭国分裂了会有倭寇肆虐，这统一了又想着对外用兵，那这倭国应该是统一了好，还是不统一好？”

    “倭国在朝鲜受挫一场，大军应该是派不出来了。但是当年倭寇肆虐的时候，倭国也没有统一，那段时间反而是倭国所谓的战国时代，倭国诸多武士下野以后跑去国外流窜，和大明原来的一些海盗合作，祸害沿海许久。要是倭国这次又陷入长期战乱，那是不是又会有一群倭寇跑出来，这也不好讲。”

    “陛下，跟皇后约定的时辰到了。”陈矩提醒道。

    “哦？这么快，那就准备起轿到坤宁宫吧。”皇帝吩咐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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