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先吃饭吧

距离宫变已经过去三天了。

除了刚开始的混乱和无序，议院通过快速掌握上层话语权，而后掌握中间民生秩序，掐死混乱祸源，依靠暴力机器的一级级下压，现如今，整个北京城，表面上倒是一片安宁，少有恐慌和流言。

至少，王琦短时间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等时机一到，则正式昭告天下，皇权改制矣。

总理事务衙门，后院，齐国公衙房。

孙传庭坐在王琦对面，屋内茶香氤氲，但是王琦面前的桌子上，却是堆满了各种书册信件，连同其床榻上，都是各种舆图地理抄本。

堂堂齐国公，当朝摄国秉政的人物，书房中书册堆积，如此杂乱，倒是令孙传庭有些意外。

“齐国公，骤然宫变，举国震撼，敢问一句，你如此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孙传庭想来，王琦此举完全是得不偿失，既让大明陷入大规模的内乱之中，又使得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望一夜之间急转直下，何苦来哉？

“让伯雅在牢中多捱了两天皮肉苦，是我的不是，事务繁杂，昨日有人提醒，才想起来，伯雅大量，应当不会怪我吧？”没有回答孙传庭的问题，王琦起身亲自为其斟满一杯茶，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上身靠坐椅背，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手边放着一摞书信，脚边都是翻开的舆图，望之便是事繁多劳，久未安寝。

“区区牢狱之灾，孙传庭并无所谓，”孙传庭摇了摇头。

“那就好，”王琦点了点头，同时门外有仆役端上来食盒：“陪我先吃一点吧，至于你方才问的问题，边吃边聊。”

王琦午餐花样不多，两碟菜，一碗米饭，另有一碗消食甜汤。

菜品有时候是萝卜炖排骨，带一碟黄花拌青丝。

有时候是爆炒兔肉，带一盘凉拌红萝卜丝。

但是吃起来，倒是香甜可口。

孙传庭久未沾荤腥，吃的是风卷残云。

“吩咐厨房，再炒一盘菜，多盛一碗米饭来，”王琦对门外侍者吩咐了一句，而后转头对着孙传庭道：“你我常有书信往来，今日才得一见，总是难得。”

顾不得回话，孙传庭只是点了点头。

“伱刚才问，我的目的是什么？”王琦看着孙传庭笑道：“若我说，为了九州万方，伯雅可信？”

停下手中筷子，孙传庭抬起头，一脸认真地回道：“必须要以宫变的方式吗？”

“除此之外，成不了事！”王琦点了点头。

“你想为九州万方作想，但是你不想当皇帝，总有人想让你当，你躲不了的，”孙传庭想了想，苦笑着摇头：“自古宫变弑君者，哪有好下场的？齐国公手下那些个军汉，战场上拼的性命，如今又冒天下之大不韪，兴兵南下，他们回不了头了”

“此事我会处理，”王琦看起来好似胸有成竹，只是饶有兴趣的望着孙传庭：“伯雅，当下若是请你领兵，去往山西再次剿灭乱民，你可有信心？”

“你不怕我一去不回？”说话见，孙传庭已经吃完了一碗米饭，从侍者手中接过第二碗，直接将盘子里的菜肴铺在米饭上，又狼吞虎咽起来。

“剿灭乱贼，不论是于朝廷还是于百姓都是好事，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不去做，”王琦蹲着茶杯，继续道：“我会给你完全自主的兵权，抽调一支辽东精锐归你调配，一个月时间，我要山西，陕西再无乱民！”

“孙某可以带兵出征，可是，事实是，山陕的土地上，乱民滋生不尽，剿灭一茬，又有另外一茬冒出，无穷尽也！”孙传庭也认识到了乱民产生的实际根源在哪里：“活不下去，自然会起来杀官，落草”

“活不下去，一来连年大旱，天气严寒，二来战事连绵，税赋繁多，三则土地兼并，贫户无所立锥；这些事情，等战事结束，通过三方贸易，迁移人口，改良种植稻种作物，可以慢慢解决.”

改良作物，明末本就已经开始，如甘薯，玉米若能适应北方土地，加以改良必能够大大提高产量，养活人口。

王琦一个人肯定不够，但是大明朝亿万人口，若是张榜悬赏，集思广益，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些事，短时间内不可能解决！”孙传庭摇了摇头，虽然认可王琦的办法，但是短时间被却是不能根治山陕乱局。

“这就需要你伯雅，帮议院扎根山陕，若三年五载，山陕得活，你孙伯雅足矣名留史册，大议院自有你一席之地！”

画饼？

孙传庭眉头一皱，虽然自己对于大议院什么的没有兴趣，但是若真的能够拯救山陕饥民，确实是大功一件！

“齐国公，孙某多问一句，南京若是兴兵勤王，你打算兵戎相见吗？”话头一转，孙传庭还是提起了未来王琦所要面对的最为重要的挑战！

说实话，王琦在北方的根基和威望，当一个秉国摄政的权臣确实没有什么压力，毕竟从东到西：辽东和山东是王琦的基本盘，几乎无人可以撼动；京畿和河南北部派驻辽东兵马驻扎，又有王琦本人坐镇，无人可以兴风作浪，而山陕诸道，更是王琦苦心经营，连接科尔沁的重要通道，八大晋商皆以王琦马首是瞻，仰其鼻息而活。

试问，整个北方，谁能撼动齐国公的统治？

但是南方就不同了，那里是士大夫，文人集团，士绅官商的地盘，王琦在那里几乎没有影响力。

一旦南北对峙，则苦难都是由九州百姓所承担。

“流血牺牲，本就是革命所必须，伯雅，赵宋官家欺负孤儿寡母虽然不堪，但是其政变不流血的手段，我王琦暂时还学不来，”王琦的眸中带着笑意，但是在孙传庭眼中，却是那般的冷漠和血腥：“此役，就算是死一万人，一百万人，史书如何称我，我不在乎，此番改天换日，我做定了！”

“他日若是南北对峙，孙某的刀不会面对百姓同袍，”孙传庭放下半碗米饭，起身对着王琦深深一拜：“到时候，望齐国公放我回乡！”

“伯雅，还是先吃饭吧！”王琦面带微笑，终究是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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