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闻言，图骨尔猛地朝着大明的皇帝陛下看去！

    这就开始背书了？

    而朱元璋也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顿时笑得越发开怀。

    “苏闲，你继续说！”

    “咱也是这么认为的，咱大明的能力有限，也就只能帮助那么四五个部族，再多的，可能暂时还不行。”

    “不过，既然都顺服我大明，那就以后都有机会，无非都是谁先谁后的问题。”

    朱元璋确认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反应出来分而击之，还给前面吊个大萝卜。这简直是磨着吐蕃诸部的内心啊。

    他为了征伐吐蕃，可是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它们不是一统的吐蕃帝国！

    相比较和大明的敌对，吐蕃内部的诸部争夺地盘，才是最为惨烈的。毕竟想要活得好，就得多养牛、羊，更多的其实还是战马。

    而这就需要很大的地盘。

    反之，大明因为实力太强大，只需要他们对大明臣服，大明就不会参与进他们的内部争斗之中。

    而苏闲这个做法，先是分化，再是让他们出现嫌隙，这样一来，他们之间所谓的结盟，就不攻自破。

    就算明知道，大明的宝钞肯定不是苏闲说的那么“善意”，也会不得不去尝试接受，而只要接受第一次，实力稍微提升那么一点儿，就得一直接受！

    这宝钞，他何愁在吐蕃推行不下去？

    好小子！

    这个办法有点兵法的味了。

    这一刻，朱元璋越想越是激动，他是真的想期待，让其快快长大。

    而此时，诸臣则是陷入震撼。

    如果苏闲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也就罢了，人情达练，老谋深算，这种推行宝钞的方式，简直和战国时期横纵连横一样，这是打仗呢？分化瓦解？

    可对方才仅仅是一个六岁，不对，今年过年就算是七岁的娃娃啊！

    而此刻……

    图骨尔脸色一变。

    他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身旁，几位使臣的脸色已经变了，原本说好的联盟，似乎要不攻自破。

    “你……”

    他有些怨愤的看向那个娃娃，这是在离间他们的心。

    苏闲得到背书，这个时候就是继续趁热打铁。

    他甚至联系着后世的一些套路，正色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们的宝钞也不是说想印就能印的，这都要和粮食挂钩。诸位担心的，一张空纸能换取牛羊？那更是无稽之谈！”

    “而正因为此，大明前期只能暂时和五个部族合作。最开始，使用宝钞的部族，可以获得更多的茶叶、盐等必需品的供应。”

    “若有必要，大明还可以提供工匠手艺，一旦遇到天灾，和我大明合作宝钞的部族。则可以没有任何代价，借宝钞买你们所需的东西。并且，此部族还会受到大明的保护。”

    “当然，诸部若是愿意学习，大明甚至可以在部族之内开设学府，专门教伱们识字、算数，这样一来，就能更加善用宝钞，和我们大明交易。”

    苏闲每一句话说完，吐蕃诸部使者的脸色，就开始出现些许改变。

    “当然，此后大明也会根据各个部族使用宝钞的情况，做出统计，若是宝钞使用得多的，则在下一年，会获得更多的支持，甚至是明军的保护。未来……甚至可以获得我大明的先进的冶铁工艺以及制盐之法。”

    此刻，就算明知道，苏闲所说的不靠谱，他们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

    让他们看重的已经不是什么学习了，而是苏闲所说的，大明提供的军事保护，种种工艺，乃至之后的冶铁工艺，以及制盐之法！”

    这一刻，图骨尔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旗下的诸部了。

    而大明的一些臣子，也是恼火的看向苏闲。

    什么冶铁之法，制盐之法？

    他到底知不知道，若是这些流传出去，那大明对他们的掌控力度就会越来越小，弄不好还会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他们想要警告，但是圣上此刻都没有说话，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跳出去。

    “不对！”

    猛然间，图骨尔已经反应过来，不能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

    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对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继续蛊惑他们。

    这小娃娃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心思玲珑，正在针对他们的“私心”！

    不仅设立五个部族，还要每年统计他们推行宝钞的成果……

    想让他们诸部，你争我抢？

    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图骨尔恼怒无比，只感觉自己等人之前暗中定下“盟约”，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真要被这个孩子给毁了。

    “不对！还是之前的问题，就算大明印发新的宝钞，但宝钞根本不耐储存，时间放的长一点，就会发霉。我们风里来雨里去，没时间将其看管好，与其如此，还不如银两。”

    “更不要说，还有造假，旧的宝钞有人能造假，就算出现新的宝钞，也会出现造假！”

    “还有……”图骨尔似乎真的心乱了，他要一下子将理由全部说出来。

    然而，这些问题在苏闲的眼里，却不像是在说理由，而像是在说最后的几个疑惑。

    而听到这些话，朱元璋也是朝着他桌面上，刚才拍着的宝钞看去。

    这两张宝钞一模一样，他自己直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不可否认，对方说的，确实不是印发新钞就能解决的，必须做出更多的改变！

    而就在他心中浮现这个想法的同时。

    却见苏闲继续道：

    “这些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无非是工艺和防伪的技术提升。”

    嗯？

    他的话，明显也让朱元璋和一众臣子意外。

    还没等他想询问。

    却见苏闲，已经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却正是苏贵渊的方向。

    他正疑惑之时。

    却见父子两个目光相对，苏贵渊甚至已经知道，儿子要说什么，他连忙说道：“新的宝钞材质，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不会惧怕风雨，就算打湿，浸水，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全都溃烂。”

    “只需要在太阳底下、或者灯火边晒一下，就可以近乎恢复原样！”

    “什么？”朱元璋明显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不过，他很快想到什么，曾几何时，宝钞提举司的人马给他汇报过，苏贵渊在尝试一些东西。

    但这些玩意，几乎是宝钞提举司的日常，所以他也就没再关注过。

    此刻听闻，已经赫然站起。“是真是假？”

    苏贵渊马上伸手入怀，然后从内衬里，取出一个折叠的整齐，和一般宝钞差不多大的纸张。

    纸张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就像是一张白纸。

    但苏贵渊将其展开后，却明显要比之前的纸钞硬上许多。

    “快！快给咱拿来！”

    朱元璋显然已经意识到什么，连忙让一旁的内侍去接。

    然而，他还是嫌弃内侍太慢，“标儿，你去！”

    正在下方端坐，认真看着的朱标，马上站起快步走来，从刚才他就目不转睛，看着发生的一切。

    等到入手，拿到这张白纸后。

    朱标的表情明显一顿，随后满是震惊。

    “端一盆水来！”

    他一声高喝，旋即快步回到父皇身边，朱元璋直接拿过，仔细端详，甚至还拿着在空中甩了甩，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纸质柔密又有韧性，比之前的宝钞材质，明显好了不止一点！

    “怎么还不来？”

    朱元璋一边抱怨，而群臣的视线，也早已经随之望去。

    就算是苏闲自己，也有些惊讶。

    记得四五月份的那段时间，他就说过，可以给宝钞的材质里面，加一些棉花。

    本来是尝试之举，却不想这大半年的时间过去，竟然真的有成效？

    不一会儿，便有内侍匆匆端着一盆清水。

    朱元璋先是将旧的宝钞放进去。

    没一会儿，旧宝钞就如同一般的纸张一样，在水面完全浸湿，然后拿出来，稍微一甩，顿时撕裂开来，轻而易举。

    嗯，但也不得不说，比一般的纸要好多了。

    看到这一幕，吐蕃使者几乎就要清醒过来。

    他们就是怕这种材质的宝钞，出问题了，那就跟倾家荡产差不多。

    “放这个！”

    朱元璋又指着刚拿的“材质”，同样的手法。

    再度拿出来，虽然也被浸湿，但他轻轻的甩了甩，却并没有撕裂。

    朱元璋目光一亮，“拿火来！”

    立刻间，就有内侍早早准备好，朱元璋亲自将其拿着，在火上烘着。

    时间过的很快。

    不一会儿，整张纸随着水分蒸干，又似乎变得和之前一样。

    当然，细微观察还是有些不同的。

    但已经足够了！

    “好！”

    他大喝一声，是真的没有想到，今夜的除夕之夜，他竟然能看到这个惊喜。

    “这是怎么改变的？”

    他下意识的问道，可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马上道：“不用多说！”

    “你就说，是怎么能改成这样的？”

    “回禀陛下！”苏贵渊立刻回道：“这还是吾儿曾说的想法，早在四月末，宝钞提举司就尝试过，此法的确可行，但需要继续精研。”

    “到了十一月份，其实就已经有了雏形，但是还有一些收尾动作，以及防伪的还没要想好如何添加。”

    “本想之后再上禀……”

    朱元璋伸出手掌，示意他不要多说。

    又是苏闲。

    他继续看向那个小子，这一次，他脸上的欣喜，已经溢于言表。

    “诸位使臣，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不如看看这张纸钞是否符合你们的期望？”

    不等他们回答，朱元璋就道：“当然，咱现在是满意的。”

    图骨尔神色紧张，一张老脸也是对其笑容，“陛下满意，我们当然满意。”

    “只是，普通的牧民，很少能分析起材质。而且，官方铸造的宝钞，其图案和印痕，并不能完全做到相同。”

    “这本身就是假钞能起来的重要原因。”

    图骨尔显然下了一番苦功夫，说起这些的时候，头头是道。

    朱元璋在这上面，虽然懂一些，但他为求细致，也是看向了苏贵渊。

    “回禀陛下，其实细看之下，的确有些不一样。这全是因为，印刷之时，器具材质所致！”

    “木字板，本身材质松散，染上墨之后，就会立刻扩散，印在纸上，就会出现多余的杂乱阴影……”

    “而泥板，虽然前期可行，但时间一长，因为冷热原因，难免就会变得干裂，这样一来，依旧会在宝钞上留下问题，时间拖得越长，问题就越多。”

    朱元璋不禁皱眉，这里面怎么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石板呢？铜板呢？”

    “石板需要雕刻，但宝钞要防伪，就务求越发精细，甚至不易模范的花纹，乃至图案。”

    “石板材质脆，稍微一刻，就会大片脱落，刻大字还行。刻如同宝钞般大，且务求精细，难以做到。”

    “而铜板……”苏贵渊皱眉，“北宋印发交子时，用的就是铜板，但不知为何，大明并未使用。”

    “这……”朱元璋也不知情，宝钞提举司才建立两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关注太细致的东西。

    就在这时，苏闲再道：“既然是印发宝钞，铜板当然更好。”

    “只要一个个类似胶泥刻字的铜块能做出来……刚才泥板开裂，导致宝钞出现的问题就能解决！”

    一边说着的时候，苏闲自己，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活字印刷术，是从北宋时期就出现的。

    但看样子，活字印刷术的主流只是趋于泥活字、甚至是木活字……

    但这种方式，正如父亲苏贵渊所说，时间短还好说，时间长就会因为本身的材质，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

    可按照道理。

    工匠们不是傻子，肯定能从泥活字、木活字，过渡到金属活字。

    而铜！

    一定是首选的材料之一。

    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推行出来，更不要提大面积的普及。

    苏闲也曾在在记忆中翻找，后世大部分的说法，是从高丽那边传出去，然后西方普及。而到了大明弘治年间，南方才大面积的普及金属印刷。

    但这方面的论调，也有漏洞。

    比如还是刚才思考的，既然毕昇研究出来“活字印刷术”，那么根据材料不同的试验，肯定也是几年之间的事情。

    换句话说，按理，北宋时期就该出现铜板印刷。

    甚至北宋的交子，也是用铜板来印钞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却被别人抢占先机？

    一边想着……

    苏闲很快放下，倒是想多了。

    或许后世历史的确有很多漏洞，但自己现在在大明，却是没时间想这些。

    况且，若说起大明，自己倒是陷入误区。

    在这之前，大明宝钞可是那位皇帝陛下，在两年前，想出来提升自己“财力”的。

    当然是怎么好使，怎么快怎么来。

    那时候的宝钞，根本没有提升到现在这样的战略位置。

    而他现在。

    不仅要让铜活字印刷术，继续延续北宋时期的“印刷术进步阶梯”！

    还要继续宝钞的防伪，甚至玩出一系列的花样。

    比如……

    凸版印刷！

    凹版印刷！

    再比如：宝钞编号！

    当然，此地还是限制住了他，要想让自己的设想成功，他不由得看向了旁边，一直盯着自己的常森、徐膺绪等大本堂的学子。

    甚至。

    他没注意到的是，方孝孺的目光炙热。

    屡次扫过苏闲，对他的期望程度，似乎又一次拔高。

    他甚至好多次和大儒宋濂目光交汇，两人对于某些事情谈过了不止一次，宋濂在他看来后，就无奈一叹。

    最终，他看向那刚才被苏闲，三言两语就离间的一众吐蕃使者。

    想到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对方就已经悄然的改变了许多大事。

    甚至有的，毫不夸张的说，牵动着大明的国运！

    而大明开国，百废俱兴！

    洪武三年只开了一次科举，就无奈废止。

    现在，也的确是时候了。

    身为大儒，天下多少学子，殷殷盼望着这一日？

    重启科举！

    思绪良久，他看向方孝孺，这才缓缓点头。

    后者大喜过望。

    而苏闲对此恍若未觉。

    他只是在扫视众人后，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朱雄英那里……

    三国纸钞还能继续玩！

    毕竟……此地还是限制住了自己。

    ……

    “铜板印刷？”

    此刻，朱元璋已经反应过来，“可有铜板？”

    苏贵渊似乎真的准备好了一切，他赶紧再度从怀中摸索，取出一块铜字刻章。

    “陛下，微臣此前做过刻字，再烧制铜液，浇筑成铜章。”

    “这段时间，不论冷热环境，铜板印刷都比胶泥、还有木质更加耐用，也更加方便。”

    “好！”朱元璋默默点头。

    “你们父子两，此次除夕，可是给咱送了一个大礼！”

    一边说着，朱元璋开怀一笑。

    他又看向诸使臣。

    想着之前苏闲所说的话，不由得接着道：

    “现在，你们的疑惑，该解释的也都解释完了。”

    “趁着今日除夕之夜，咱就要先定下，首次和咱大明合作的五个部族。”

    “尔等，谁先愿意来啊？”

    眼看着图骨尔等人，各自互相看了一眼。

    似乎都在迟疑，有甚者，似乎已经忍耐不住。

    而图骨尔见此，愤恨一叹。

    看见他的表情，在其旁边，几个使臣终究是按捺下了内心的心思，均是没有当先站出去。

    而图骨尔则迈前一步，似乎带着决绝的步伐。

    “陛下！就算如此，还有最后的防伪！”

    “不论技术如何提高，民间的伪造一定屡禁不止。”

    看到他这幅样子。

    顿时，朱元璋的眼眸之内，升腾出一丝丝怒火。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今日，已经算是足够的释放善意了，再硬的骨头，若是啃不动，他就将其砸烂！

    一边想着，他正要说话。

    然而下一刻……

    “噗通！”一声。

    图骨尔猛地单膝跪地。

    “但我图骨尔，仅代表朵干诸部，愿意第一个相信大明皇帝陛下！”

    “与大明定下宝钞盟约！”

      更新晚了，抱歉。

        这一章写的慢了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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