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高墙外。

    黑潮涌动，宛如沙丁鱼群不断冲击高墙裂缝，但每次冲击都会被血色光芒逼退。

    无休止地杀戮与战斗中，纪修对时间的感知淡薄。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要继续战斗多久，

    内心深处点燃的那一缕代表希望的火苗，支撑着他的意志继续战斗下去，渴望理想中的未来呈现。

    不断的战斗也让纪修对恐惧神躯的掌控力得以提升。

    这期间，他通过统神的能力抽取高墙内那具恐惧神躯获得的恐惧之力，让自己的实力得以不断成长。

    事实证明，他当初的猜错没有错。

    统神抽取恐惧之力的方式，确实可以横跨高墙的阻隔，源源不断获取力量。

    测试成功，就证明这条时间线的未来远不止300年。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恐惧之力可以抽取，或许他可以撑到序灾真正苏醒的那一刻，也将以更强的恐惧神姿态与到来的人族大军集结，一起迎接黑潮天灾最后的疯狂。

    除了战斗，纪修也在这些年里反复研究自己的各项能力。

    脑海里因此诞生了一个奇妙构想。

    是否可以通过“拟态分身”的能力，让自己在战斗的同时，得以脱身离去。

    如果只是拟态分身这项能力，必然办不到这一点，因为分身脱离本体距离存在限制，还需要用意识进行操控，这种感觉更像是操控，并非魂转般的代入模式。

    但这条时间线的起点，他获得了一项新的能力“意识轮回”。

    这项天赋可以帮助他将自己的意识切割，制造出一个受到主意识控制，却又可以独立存在的完美意识。

    刚获得这项能力时，他内心带有抵触。

    但镇守高墙的过程中，让他意识到这项能力完全可以让自己以崭新的意识归回人类社会。

    切割意识的过程十分漫长，意识每一次的分离都需要等待自我修复，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分离。

    这个过程纪修也不清楚持续了多久。

    这天，意识的切割终于完成。

    可就在他准备将自己的意识植入拟态分身创造的躯壳时，这一缕意识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能感知到这一缕意识，却无法阻止意识的离去。

    只能任凭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意识越来越远。

    ……

    帝修103年。

    雾海城B区，神塔小区17楼3号房。

    凌晨2点。

    古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终掀开被子，来到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金属盒。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来自狂风战争学府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封泛黄的信件。

    就在三天后，他将踏上通往狂风学府求学的旅程，也意味着他会在毕业后踏上前线，成为人类远程计划中一粒炮灰。

    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誉，他的心情复杂。

    因为他是穿越者。

    虽然穿越前的记忆可能是受到影响变得模糊，但他依稀记得自己在故乡的日子十分潇洒，好像……家里有三栋楼来着。

    刚来到这个世界，他是以婴儿姿态降临，并没有传统穿越小说中魂替的情况发生。

    伴随年龄增长，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简直可以用病态来形容。

    帝修教会一家独大，是超然于所有机构之上的独裁宗教组织，坚定信奉一个孩童形态的狗屁神明“帝修”。

    也正是帝修教会，号召全社会发起了恐怖的远征计划。

    所有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在为这个远程计划服务，在无休止的战争中大浪淘沙。

    他看过一份网络数据报告。

    五大战争学府毕业的学员，在十年里的死亡率高达83.2%，且绝大部分都会在第一年就战死外海。

    这恐怖的数据让古云内心胆寒，觉得这个社会的人类都被洗脑。

    被帝修教会裹挟着投入到无休止的战争，远征之后又是新一轮的远征，人类有着无穷尽的敌人。

    这样的世界堪称噩梦，普通战士在前线的幸存率低到令人发指，三年就是老兵，十年就是军团精锐，百年则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这样的社会环境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忠于帝修好似刻在了每个人的骨子里，他们甚至相信死后魂归帝修，将按照战场荣誉转世重生的理念。

    这样的忠诚也出现在他身边。

    他的父亲是一位驻扎外海的军人，始终挂在嘴边的话语也都是关于忠诚与奉献。

    身为穿越者，他也曾想过唤醒父亲的理智，让其变得清醒。

    可当他说出“不忠诚”的话时，迎来的却是父亲劈头盖脸地一顿毒打，严厉告诫他绝不允许背弃帝修信仰。

    接连挨打数次后，古云放弃了。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被彻底洗脑了，他无力改变父亲的理念，父亲也已经彻底沦为帝修国远征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曾经，他眼里的帝修是邪恶的虚构存在，是帝修教会愚弄民众的工具。

    但这样的想法在一年前发生了微妙变化。

    那一年，他拿到后勤部送来的父亲骨灰盒。

    得知父亲战死，哪怕曾对他有再多的不满，但内心深处还是感到些许悲伤。

    这个一辈子都在为帝修奋战的棋子炮灰，最终还是迎来了必然的结局，这是身为前线战士逃不脱的结局。

    除了七个始终存在的神明军团长，惨烈的战争如大浪淘沙，始终都在淘汰前赴后继的参战者，哪怕是强大的神选战士也更替了数代人。

    与父亲骨灰盒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也正是这封信件上的内容，让古云对帝修教会的看法发生改变。

    从金属盒子里拿出信件，拆开后看去，父亲的字迹如剑，锋芒毕露，但古云还是看出了字里行间隐藏的爱。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阅读。

    父亲在信件里表示，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叛逆与不忠诚，认为狂热的信仰是帝修教会绑架洗脑全人类的工具，这种狂热甚至显得病态。

    但事实是，历史真相从未被掩盖。

    人族的未来岌岌可危，狂热的信仰确实是人为创造，但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开辟未来道路。

    所有人都在为一个共同目标努力，哪怕是站在权力巅峰的帝修教会神职者也一样，权力是他们施行远征计划的助力，绝不是牟取私利的工具。

    信件里的父亲为此举例了三个亲眼见到的事例。

    其中就有神职者累到吐血，却还在前线奔波执行任务的过程。

    所有人都没有牟取私利，也包括站在帝修国金字塔尖的帝修大祭司“左义”。

    这个已经半只脚入土的大祭司这辈子无儿无女，将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了帝修国，期盼人族能有光明的未来。

    网络上的舆论都是千面组织渗透者的阴谋，它们希望通过舆论颠覆帝修国强大的凝聚力。

    信件上的很多内容都在向他解释帝修教会与帝修信仰存在的意义，用事实举例，狂热信仰下没有人是受益者，所有人都在为开辟未来道路努力。

    人族像一台狂热的战争机器，无休止的运转不是为了某个人，或是某个群体的私利，而是未来。

    如果大远征有受益者的话，那么受益人是：未来人。

    这封信的最后，父亲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我们这代人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帝修神的恩赐，是祂在黑暗中为我们撑起了一个未来。

    你眼里的众人皆醉我独醒并非事实，学会换个角度才能看清真相，你始终看到的是黑暗，是因为你认为那本该是黑暗，而我看到的是深陷黑暗中的挣扎与奔跑光明的努力。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你自幼就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天赋与才智，父亲希望你能放下心中执念，试着融入大环境，去翻越一座又一座高山，去追寻我们人类共同的目标与野望……。

    ……

    这封信给了古云极大震撼。

    他第一次发现父亲并非想象中那般愚昧。

    其实父亲什么都懂，而他的选择是放下个人想法融入环境，甘愿成为人族远征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为人类共同的未来梦想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父亲最后的劝诫证明其实他一直都懂他为何“格格不入”。

    父亲希望他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彻底融入这个社会，换一种视角去理解帝修信仰，更是为他指明了一条未来道路。

    因为自认为的清醒，不会给他带来快乐，只会给他带去痛苦。

    放下这封信，古云心中叹息。

    这封信改变了他的想法，也让他在一年前踏上前往北境的道路，亲眼看到了高墙外遮天蔽日的漆黑色。

    至此，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也改变了对帝修教会的看法。

    狂热信仰的背后不是私利，而是救赎与开拓。

    这也是他选择报考狂风战争学府的原因，这些年来他查阅大量资料，甚至亲自前往考证，以另一个视角看到了父亲所说的都是事实，所以他决定接替父亲的抉择，成为一名大远征战士。

    站起身，抬头看向灯火辉煌的窗外世界，古云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命运让他穿越到来，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人族的一员，或许为未来而战就是他的宿命。

    他也正式决定，揭开一张他从未使用过的底牌。

    ……

    三天后。

    古云拖着行李箱来到雾海城C区的狂风战争学府报到，被分配至战斗一班。

    将行李放在分配好的宿舍房间后，古云离开学校往雾海城C区的码头方向走去。

    新一批教官正在从前线赶来的路上，距离残酷的学前特训开始还有一个月准备时间，他打算去码头找一份短期工作。

    找工作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赚钱。

    他的父亲是前线战士，父亲还在时他每个月都能领取六千帝修币的优抚费，战死后变成了一万二的抚恤金，再加上战争学府的学费和餐饮费用全免，他根本不需要为钱奔波。

    想要找工作是为了揭开一张他始终隐藏的底牌。

    既然决定踏上前线战士，接替父亲的愿望成为一名远征战士，他决定不再隐藏自己。

    按照手机地图指示他来到码头附近的“浪潮海鲜市场”。

    人还未到，他就听到阵阵叫卖声，这里的地面潮湿积水，空气里弥漫腥咸气味，摊贩大都穿着防水服，脚下是高筒雨鞋。

    来到一个摊贩前，这里的地面铺着湿漉漉的防滑席，上面分类摆放各式鱼获，可以看出这批鱼获十分新鲜，鱼儿的鳞片在晨光中闪着银白色光芒。

    “老板，招不招杀鱼工？”

    凑起笑脸正准备询问他买什么的鱼贩听闻，笑容收敛，表情疑惑道：

    “你找工作？”

    “对，我来找工作。”古云点头。

    “几岁了？”

    “18岁，已成年。”

    上下打量了一下古云，鱼贩摇头道：

    “我这卖的都是新鲜鱼获，只负责卖不负责杀，倒是有装卸工作，看你长得挺壮实可以干这个，工资日结，怎么样？”

    听闻这番话，古云摇头，换了一家摊位继续询问。

    连番询问下来，他都没能找到杀鱼的工作，倒是好几个鱼贩看他身高接近一米九，浑身肌肉结实，想要介绍他去干卸货工作。

    对此，古云全都拒绝。

    半小时后，他在一位鱼贩的介绍下来到附近的一家海鲜餐厅。

    在与餐厅经理交流说明来意后，餐厅经理显得十分意外，却也没有拒绝，表示由于是短期工作所以工资只能每日给200，另外不包食宿。

    对于这个要求，古云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答应下来。

    在餐厅的工作间更换衣服后，古云当天上岗，来到厨房。

    餐厅杀鱼的工作并非批量进行，为了食材的新鲜都是客人点餐后从不同的鱼池里现场捕捞宰杀，主打一个新鲜。

    临近中午，餐厅的生意逐渐增多。

    身为杀鱼工的古云跟随一位中年大叔用渔网开始在分隔的鱼池里捞鱼，按照订单要求进行宰杀。

    原本中年大叔认为他第一天上班，先学，次日再亲自上手。

    但这份好意古云果断拒绝，主动要求试试手。

    当新的订单出现，他拿起捕鱼网开始工作。

    伸手从鱼池里捞起一条黑斑鲈，将其摔在湿滑的石板上，放下渔网后学中年大叔从一旁拿起木质大锤，不等黑斑鲈甩尾挣扎，朝着它的脑袋就是一记重锤。

    黑斑鲈死去瞬间，一缕仅他可见的血色雾气从黑斑鲈体内升起，顺着毛孔渗入他体内。

    【击杀生物黑斑鲈，剔除生命杂质，获得身体素质增幅：0.23】

    脑海中浮现的信息让古云的脸上浮现笑容。

    身为穿越者，有个外挂很正常对吧。

    这个秘密他藏了很久，就连父亲都不曾告知。

    现在决定成为远征战士，踏上惨烈的前线战场，他决定不再隐藏。

    外挂，启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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