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人都以为沈漾和时眠是兄妹，只有乔语和朱袁婕知道他们不是，何止不是，他们甚至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他们这关系，放小说里，说文雅点，叫青梅竹马。

  朱袁婕喜欢沈漾这事，乔语是知道的。

  她们对时眠吧，倒也没什么意见，一开始接近她呢，也是因为她是沈漾的妹妹，想暗戳戳从她那套点消息。

  没想到套着个大的，两人居然没有血缘关系。

  那坏了，很有可能她们是竞争对手啊。

  呃，不是。

  时眠看着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心思。

  竹马是风云人物，在她这，成了，神马都是浮云。

  她就想着吃。

  每天就是拉着她们吃吃这个，尝尝那个。

  乔语和朱袁婕对时眠，一直都不冷不淡的，抛开沈漾不谈，她们完全不可能成为朋友啊。

  她们俩少说也玩了五六年，关系好的不能再好，也不能说是排异吧，单纯是，时眠和朱袁婕性格还挺像的，乔语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她觉得自己是没办法和两个这样娇软的女孩子同时成为好朋友的，而朱袁婕呢，她也没办法“照镜子”。

  有点一山不容二虎那味了吧。

  还有就是，时眠是不是过于单纯了？

  就初二有一次，她们吃完饭，走了条僻静的小径散步，小树林嘛，隐蔽性这么好，藏的不是小情侣，就是无所事事的学生，教导主任什么的，最喜欢这种地方了。

  她们撞见有人在抽烟，本来想绕开的，但她们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又停下了脚步。

  “漾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我们学校这么多美女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另一个男生又问，“会不会是漾哥有喜欢的人了啊？”

  朱袁婕屏住呼吸，她也想知道答案。

  沈漾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嗓音很淡，“没。”

  不知道是谁又问了句，“就一直跟漾哥后面的那小姑娘，时眠，漾哥，你也不喜欢？”

  他否定的很快，“不喜欢，开什么玩笑。”

  是个人，应该都会有点难过的对吧。

  虽然一直把时眠当做假想敌，朱袁婕此刻也不免对她升起点同情来。

  乔语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好奇就直接问出来了，“时眠，你还好吗？”

  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

  “挺好呀。”

  时眠猜想她们应该是在说刚才的事，

  “我早就知道啊，漾漾不喜欢我，说不定还挺讨厌我的。”

  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

  事后两人想了想，时眠这说的喜欢讨厌的，是不是小时候过家家一样的喜欢和讨厌啊，就那种“我讨厌你，再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这样的？

  拜托，她们说的是男生与女生之间的那种喜欢好不好！

  还有还有，时眠到底是真傻假傻？

  为什么都快毕业了，还能看不出来，其实她们对她，完全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啊！

  放学后，朱袁婕从四班教室前门出来，跑到五班教室后门叫了声乔语，“你好了没，待会就该天黑了。”

  “马上马上。”

  “你们去哪，我也去。”

  乔语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下。

  朱袁婕微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透明袋子，“你也喜欢猫猫吗，我们要去后山喂它哎。”

  “挺喜欢的。”

  时眠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空着的后桌，背着书包站起身，扬起一个笑，“一起吧？”

  看吧，其实她们之间只是纯粹的饭搭子外加安排的室友关系，其余的交流，都是时眠问能不能加入进来的。

  明明从她们没有主动邀请她就可以看出来她们并没有想让她加入，但最后也只能说，

  “好啊。”

  …

  接到时眠电话的时候，沈漾在台球室。

  抽烟的，喝酒的，划拳的，没几个人在正经打球，除了沈漾。

  杨天顺看向台球桌，和旁边的人打赌，“你猜漾哥这杆能不能进？”

  对方拒绝了，“你特么想让我喝就直说。”

  “哎哟不是，神也有失手的时候，赌赌？”

  “不来。”

  压根不上当儿。

  陈俊杰咬开啤酒盖，往桌上一放，“我跟你来，要赌就赌点刺激的。”

  也是够无聊。

  桌上不知谁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祝竹看到了，仰起头喊了声，“阿漾，你电话。”

  沈漾靠着台球桌擦着球杆头，擦了几秒，正要俯身，听到这话又放下球杆下了桌。

  底下一桌人都等着这一发呢，结果人不打了，顿时有一种心提到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不能再难受的哽噎感。

  沈漾挺烦人哭的，这个人尤指时眠。

  一哭起来全家人就上赶着哄，不开心时就挎着一张脸，眉眼下垂，要哭不哭的模样。

  比哭的时候还可怜。

  就比如说现在。

  沈漾看着缩在地上的一团，在路灯的照射下，看起来就是挺可怜的。

  地上蹲着的人注意到头顶落下来的阴影，抬起头来，睫毛还没干透。

  是又哭了。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居高临下和仰头的动作，沈漾率先败下阵来。

  早解决早脱身，他在这较个什么劲儿？

  “怎么了？”

  时眠低下眼，没有回答，交叉在胸前的一只手倒是伸了出来。

  纤细的手腕上是触目惊心的两道红痕，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爪子挠的。

  沈漾蹲下身，去勾时眠的另一只手。

  这只手也有几道红痕，但是要浅一些，估计没两天就能消肿。

  但在白嫩的手腕上还是显得触目惊心。

  沈漾眉心紧皱，“怎么搞的？”

  时眠如实回答，“猫挠的。”

  可真行。

  他当然知道是猫挠的，他问的是怎么挠的，过程呢，原因呢，时眠存心给他找事是不是？

  “挺能耐啊，现在都敢逗猫了。”

  就这么一句话，面前的女生又落下泪来，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猫。”

  不喜欢就不喜欢，哭什么？

  “可是，她们喜欢。”

  沈漾耐心告罄，“谁？”

  时眠又不说了。

  她一直都知道，乔语和朱袁婕和她玩，是因为沈漾，其实也不止她们，还有很多很多女生，接近她，都是因为沈漾，不止现在，也不止她们。

  时眠挺想和她们做朋友的，可是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想办法和她们有共同兴趣，可总是搞砸。

  好烦。

  ——这是同一时间，沈漾和时眠内心共同的想法。

  时眠哭的很伤心，伤心到好像要把下半辈子的眼泪一起流了。

  好烦，想让她别哭了。

  看见她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的时候，心里倏的，像被人划了一刀，心脏抽疼。

  也许不止是这一刻，每次时眠哭，他心底的那股烦躁都来源于，想让她停下来，别哭了，可是没有办法。

  时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等她哭够了，才抿着唇解释，“我就是不喜欢住宿，因为宿舍太小了，床也很小，我翻个身都很不舒服，而且…”

  一说起来，就确实有很多话想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兜兜转转还强行圆了回来，“所以我不想回宿舍，就无聊逗了逗猫。”

  显然不是这样。

  沈漾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选择拆穿，伸出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耐，“娇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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