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晴空万里。

  正是一年好时光，黎山山脉春景怡人，山峦被鲜嫩的绿色覆盖，仿佛一幅翠绿的锦绣毯。山间花草竞放、蝶舞翩翩、溪水潺流，一派生机勃勃。

  鹤凌云蹲在一簇灌木丛后面，尽力团起身子，拨开叶片还不算茂密的枝条，偷偷观察着远处金灵宗的大门口。

  她犹豫着是不是大大方方上门拜访，直接了当地询问闻师兄，问他这些天有没有见过鸾师妹。

  从黎山仙宗出来的时候，鹤凌云的确是这样想的，可是来到金灵宗门口，却没来由地退缩了，结果就躲在这里悄悄观察，期望着正巧碰上闻师兄出门，装作巧遇的样子，随意寒暄过后，再不经意地提出问题。

  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会过闻师兄，鹤凌云可不想旧错重犯，给闻师兄留下自己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的印象。

  前些日子，鸾青羽晋升元婴挑战她失败之后，委屈失落得几乎落泪，这一回鹤凌云就没象门派大比时那般藏着掖着了，很是将她心目中的好大哥闻瑞闻师兄推荐了一番。

  鹤凌云笃信，凭闻大哥的狡诈…咳咳…智慧，彩云仙师尊没办法的事情，闻大哥都一定有办法，鸾师妹的困扰定能迎刃而解。

  结果雷厉风行的鸾师妹许是病急乱投医，当天就跑去金灵宗求助，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回来还跟鹤凌云抱怨来着。

  听闻鸾师妹吃闭门羹这件事，鹤凌云替师妹遗憾之余，心头还有几分小窃喜。

  鸾师妹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个性，接连去了几次连连碰壁，然而就在半个月前，她恨恨地说最后一次去，结果一去不还，至今了无音讯。

  起初两天鹤凌云还觉得大抵是闻师兄终于肯出手相助了，替鸾师妹欣慰之余有些小失落，然而一连半个多月过去，她就有些坐立不安啦。

  这么长时间，鸾师妹和闻师兄一直在一起，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呀？

  动辄能活几百上千年的修行者的时间流逝感普遍比较迟钝，换做普通人，一位绝美少女去找一个精壮男人，一夜未归就能引人遐思了。

  半个月鹤凌云才察觉出太不对劲，其实也算比较反应快的，若不是双方都是她很在意的人，那么过上一两年才察觉出异状都很正常。

  仙鹤化形的鹤凌云身材修长，按照现代尺度，她的身高足有一米九五，隐隐比闻瑞还略高几分，幸好她身材比例非常匀称，只是容貌略显稚嫩，颇有点童颜小巨人的意味。

  这么大的个子，躲在灌木丛后面，尽管努力抱膝团身，还是有些藏头露尾，欲盖弥彰。

  已经蹲在这里很久了，哪怕是修行之体，一直蜷缩着都有些腰酸背痛，鹤凌云却久久不见金灵宗大门有开启的迹象。

  回想起闻师兄平日的行止习惯，鹤凌云越发觉得自己躲在这里实在是太蠢了，但又怎么都鼓不起勇气直接走上门，好似害怕看到什么她最是不愿见到的场面。

  由于常年有看他不顺眼想偷偷套麻袋下黑手的师妹蹲他，闻瑞在黎山山脉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出行都是走地道，能在地面上偶遇他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鹤凌云也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才会在金灵宗门口蹲点，毕竟闻师兄出大门之后才钻地，也就这么一个极为短暂窗口期能在地面上碰到他了。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鹤凌云纠结无比，银牙咬着嘴唇，非常认真地考虑着到底是先回去再等些日子，还是壮起胆子上前敲门。

  就在她踟蹰不前之际，金灵宗大门竟缓缓开启，闻瑞穿着那身熟悉的脏兮兮的白大褂施施然走了出来。鹤凌云不由得心头一喜，连忙急切地起身，想要迎上去搭讪。

  然而还没等她完全站起身来，“刷刷刷”一连串衣袂破风之声响过，一下子不知从何处蹿出来十来位彩衣少女，将闻瑞团团围住，堵在了大门口。

  为首之人鹤凌云竟然认得，正是彩云峰黑白双姝，黑衣鸦言歌和白衣鸽诗语。

  十来位少女，皆是黎山各大山头的师妹们，以东西绣岭弟子居多，彩云峰弟子也不在少数，零星也有几位仙水池、镜花泽和紫玄洞的师妹混杂其间。

  一开门就有这么多美丽师妹热情相迎，闻瑞也被这群突然冒出来的莺莺燕燕吓了一大跳。

  “哼哼哼！”鸦言歌沙哑洪亮的嗓音响起：“姓闻的，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你有胆子戏耍我们，怎么没胆子开门啊！”

  “以前是抽血拔毛折腾我们的身体，现在又用破考试折磨我们的心智，由外而内变着花样玩弄我们是吧？”

  “快取消考试制度呀，我要去天上人间玩嘛！”

  “考题那么难，怎么可能得到足够的积分换灵石和门票啊，抗议，抗议！”

  “还跟他废话什么，揍他，先出口恶气再说！”

  一时间群情激奋，师妹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眼看着民怨滔滔，闻瑞却满不在乎，一脸鄙夷笑容，伸出双手竖起中指，对着示威群众们转着圈的比划，那叫一个气焰嚣张。

  那副“我就喜欢你们看我不爽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损出，真是看得躲在远处的鹤凌云都来气，真想上去给他一棒子。

  闻瑞比出“国际友好手势”，倒也没有进一步激化矛盾，因为这手势他以前也经常乱比划。

  当初闻瑞给出的解释是：“此乃金灵宗宗门问候手势，与道揖类似。竖起的中指如剑锋，表金灵宗金气锋锐之意，同时中指位于五指正中间，竖之则截断拳头，表截教截取天道之意。”

  说得头头是道，颇有几份道理的样子，黎山仙宗一众师徒尽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接受了。

  “还是那句话，三条腿的乌鸦不好找，两条腿的师妹到处都是，你们不想学，有的是师妹学！”

  闻瑞比着中指高声叱问道：“考题哪里难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难度，不要睁着眼睛乱说，传播截教知识也很重要的……哪里难了？有的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天了积分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学习？”

  这番质问可比竖中指杀伤力大，许多师妹闻言顿时美目通红，纷纷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甚至有人把麻袋和棒子都掏出来了。

  眼看着怒火攻心的师妹们就要一拥而上进行惨无人道的围殴，金灵宗大门里突然涌出一群小毛头，蒲公英小学的妖娃子们冲了出来，将闻瑞护在中间。

  “不许你们欺负爸爸！”

  “哼，那些考题很简单的，你们这些笨蛋姐姐，不好好学习还怪罪闻校长，真是太差劲了！”

  “就是就是，笨就多学嘛！”

  “又笨又懒还贪玩，她们真的好过分哟，我长大才不要成为这样的妖。”

  ……

  跃跃欲试的一众少女顿时止住冲锋的步伐，当场怔然，进退维谷。

  从战斗力上说，在场任何一位金丹境的黎山仙宗弟子站出来，都能打翻所有的小妖娃，但她们经黎山老母一番殷殷教诲，加之本性纯良，哪里能对稚童下得去毒手。

  毛茸茸的妖族孩子们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说的都是诚挚童言，不少之前还怒气冲冲的师妹，都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真如孩子们所说，该反思自己不努力，而不是怪罪闻瑞。

  不然明明连孩子都能学会的东西，她们一众自诩清高超凡的修士又怎么能学不会呢？

  “哪个不服气的上前一步！”

  闻瑞人仗娃势，傲然挺着胸膛道：“与我金灵宗的四代弟子们比比做题，看看你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大姐们，考试分数有没有这群小娃娃高！”

  一众师妹不禁讪讪低头，有些心虚的还悄悄后撤一步，想要藏身于人群之中，不敢当那出头之鸟。

  “连小学生都比不过，你们还有脸到我金灵宗门口聒噪？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反正想进天上人间寻开心就得遵守我定下规矩。”

  闻瑞得势不饶人：“今天我要带学生春游踏青兼开设户外课堂，你们若是再干扰学校教学秩序，小心我扣你们的操行积分，将来更没机会拿到天上人间的门票了！”

  闻瑞有孩子们的人盾护体，一众黎山师妹绝了动武念头，再被威胁扣积分，更是大大打击了士气，少女们面面相觑，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得自讨没趣地无奈散去。

  兵不血刃地叱退师妹，闻瑞得胜将军般迈着方步，领着一群小妖走向一旁郁郁葱葱的山林。

  小妖们组织能力很好，很快就有班委站出来指挥孩子们排成整齐的队伍，还有其他班委起头唱歌，稚嫩的童音合唱起了欢快的歌儿：“……春雨涨满池塘唤睡莲，春花儿开遍呢喃的燕，春风得意正少年……”

  歌声悠扬，景色秀美，小妖可爱，一派充满希望的和谐景象。躲在一旁的鹤凌云看得入迷，听得似醉，待到队伍走远才猛然清醒。

  她连忙起身，亦步亦趋地缀在队伍后面，寻思着找机会与闻师兄私下谈谈鸾师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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