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的濠镜澳（澳门），已经是艳阳高照、热浪袭人。在这南方的大海边，其实也有四个季节。

这四个季节分别是：

春季，夏季，夏季，夏季。

没有了葡萄牙的的濠镜澳，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

三年半之前，王昊用了一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计策，成功地袭破了这里，收回了濠镜澳的控制权。

将这里的葡萄牙人一网打尽，洗劫了他们的财富，夺取了他们的战船，搬走了能搬走的物资，带走了这里的技工。

然后，将这块地盘交给广东巡抚沈犹龙。

广东巡抚沈犹龙，又将这里交给香山县县令孟有谦管理。后来，又根据孟有谦的提议，在这里设了一个千户所。

而孟有谦，则动用了一些手段，将他的一个小妾的兄长，名叫李怀仁的小吏调到这里当千户官。

尽管，这里依旧还是商品交易的港口。

还会经常有各种肤色的人来做生意，但是，比起葡萄牙人占据这里的情况，还是要逊色了很多。

甚至，可以用萧条来形容。

大明朝的官吏，最擅长的就是捞钱。为了摘下最后一个果子，他们会将果树砍倒。

为了抓到最后一条鱼，他们会将湖泊的水舀干；为了吃到最后一个鸡蛋，他们会将下蛋的母鸡宰了剖腹而取。

交钱，交钱，交钱！

罚没，罚没，罚没！

这世上就没有这些明朝的官吏们贪不到的利、刮不到的钱。

正如元朝时的那首《醉太平·夺泥燕口》一样：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明朝末年，比起元朝末年，也不遑多让。

……

城内的工厂的建筑还在，只是里面早已没有了工匠；街市的房屋店铺犹存，只是，除了中心地带之外，很多店铺都变成了断瓦残垣。

集市乱糟糟，商贸无人管。

废物随地丢，如同牛马栏。

教堂也还在，却变成了有钱人倚红掩翠的勾栏瓦院。

城墙依旧高大坚固，虽有兵卒值哨，却没有一樽火炮。原来的火炮都被王昊搬走了，新来的官吏，贪利万金，犹觉自家钱袋小，根本没钱造火炮。

城门口站着几只瘪三一样的兵，实收入城税，名为防海盗。

……

原本高大的总督府，现在也改成了千户所的衙门。

有诗为证：

有权三手拿，遇战四腿迈。

衙门朝南开，无钱莫进来。

千户名叫李怀仁，其实很多人都背地里叫他“李坏人”。这人原本是个烂仔泼皮，因为有一个长得娇美的妹妹被香山县县令孟有谦看上并纳为小妾，而被孟有谦招为衙役。

后来，就自导自演打了几次海盗，砍了些良善渔民的人头，立下了“大功”，然后就“积功”升为千户。

这些权利场上的把戏，在明末时期可谓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

这一天，李怀仁吃饱喝足，便带了几名狐朋狗友般的下级军官，又去街上乱逛，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高大的教堂前。

那教堂大门上方的牌匾，写的是“春潮苑”。

两边门上贴着对联，写的是：

上联：新月缺钩撩心荡；

下联：被翻红浪歌不休。

横批：阴错阳差。

……

李怀仁笑了笑，回顾左右，指着那横批道：“错者，搓也；差者，插也！”

说的是“错”和“差”字的谐音字。

“千户大人好学问！”

身后一群狐朋狗友们纷纷出声大拍马屁。李怀仁哈哈大笑，很是得意。

早惊动了里面的人。

几名“失足女青年”迎上前来，一边搔首弄姿，一边娇声道：“官爷，总算把你盼来了。可把奴家想的，天天盼着你进来……”

然后，便拉拉扯扯，拥着李怀仁往里走。

走没多远，便是第二道门。

门上又有一副对联，不过，这一次，李怀仁没有心情点评对联，而是在几位“失足女青年”的前呼后拥下，直接去了里面的雅间。

载歌载舞，饮酒作乐。

吹拉弹唱，好不快活。

……

就在千户李怀仁带着手下的狐朋狗友的军官们在“春潮苑”里玩得正开心的时候，濠镜澳的外海上，来了三艘风帆大船。

这些大船也不是军舰。

虽然船头上也有火炮，却只能算是武装商船。洋人的商船来这里做生意很正常，所以，城墙上的哨守们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通常情况下，只要人家乖乖交了城门税，守卫们便会让他们进去。

商船靠岸之后，从船上走下来几名西洋商人。这些西洋商人的后面，又跟着百来个仆人，而这些仆人，则人人推着一个小车，显然，车上装的是用来交换的货物。

“我们要进城。”

为首的商人递上一个很大的银饼，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这是给你们的入城税。”

守城门的小旗接过银饼，掂了掂，觉得很沉，足够有十两的样子。顿时眉开眼笑，对身后的几位兵卒道：“放开道路，让这些洋人们进去。”

那几名兵卒也很高兴，赶紧闪到两边，让这些洋人们进城。

然而，当这些洋人们才刚刚进城时，那几艘大船上又冲出来数百持枪的洋人仆从军。

守城的军卒们顿觉不妙，正想要关上城门时，身后传来了“叭叭叭叭”的火枪的声音……

……

就这样，城门被洋人的先锋军轻易夺下，随后，这些先锋军们在城门楼上放出烟火。

没多久，便有三十多条大帆船驶了过来。

而城内的守军，乱成一团！

因为他们的千户、千户镇抚、百户等等军官，全是李怀仁以前的狐朋狗友，现在全在春潮苑里快活。

等到那些小旗官们找到李怀仁时，洋人的大队人马已经进城。守军们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

……

来的正是葡萄牙舰队。

统军的是由葡萄牙国王新任命的濠镜澳总督苏特雷斯。在控制了整个濠镜澳之后，苏特雷斯便一脸凶狠地说道：

“城内的明国人，除了年轻的女子，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濠镜澳城内，顿成人间地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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