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阴风怒号，大雪纷飞。

  王昊直到日上三杆方才起床。

  有人说……下雪天，哪来的日？

  这个……之前已经解释过了，在这里就不再做说明了。王昊在陈圆圆和两名美貌小丫环的服侍下披衣起床，吃了早餐。

  叫来亲兵问道：“海面可曾结冰。”

  那亲兵道：“回禀将军，海面并未结冰。”

  略一停顿，又道：“属下是辽东人，对这一带海面的情况比较熟悉。现在虽然下雪，却还不是太冷。依往年的惯例，离海水结冰，大约还需要三五天的时间。”

  王昊又问道：“结冰期会有多长？”

  “少说也有三个月。”

  亲兵道：“据属下的祖父说，以前辽东就算冷，也不会冷成现在这个样子。说是最近二十年，这天气特别冷。”

  王昊点了点头。

  对这个情况，王昊是知道的。据史载，明朝末年，辽东一带的夏天，白天的温度平均只有4～6℃。而冬天，温度在零下20-30℃度是非常常见的。

  甚至连位于南方的福建，都“雪厚一尺”。

  连海南岛都下雪。

  因此，皮岛海域在冬天封冰三个月，在明末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了一下，又问道：“通常，冰面会从岸上向大海延伸多远？”

  “这可说不定。”

  那亲兵道：“有些地方，冰面会向大海延伸七八里，而有些地方，则只有一两里。”

  “如果是皮岛这个地方呢？”王昊接着问道。

  “回禀将军。”

  那亲兵道：“皮岛与铁山之间的海峡，是肯定会完全封冻的，而且冰层会厚达两尺以上。

  但是，皮岛面南边靠近大海一侧，则通常冰面向大海延伸不会超过两里。并且，冰层也不会太厚，除了靠岸较近的地方之外，冰层的厚度一般不会超过一尺。”

  王昊点了点头。

  亲兵所说的这些，与王昊此前所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

  实际上，针对这种情况，王昊的提督府已经讨论过了，并且已经有了对应的相关措施，刚才这样问亲兵，也只是随意验证一下。

  挥了挥手让亲兵先退下。

  然后，披上大氅，带了顶毡帽，在宋献策和熊少平的陪同下向城门方向走去。

  ……

  典虎和周熊都不在身边。

  现在留在王昊身边，暂时担任护卫统领的是熊少平。

  皮岛海域结冰期将至，大部分战船都去了庙岛群岛中的长岛过冬去了，连尚末舾装好的铁甲舰……“暴龙”号，也被拉了过去。

  这也是为了防止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山脚下的港口被清军攻克，而做的万全准备。

  而典虎和周熊，由于分别受命保护苍龙号和暴龙号，所以也就都跟过去了。

  ……

  爬到城门楼上，从宋献策手上拿过望远镜，举在眼前观看对面铁山半岛。

  雾茫茫的，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看到各处岸墙或坞堡哨所的旗帜增加了不少。

  王尚才拾阶而上，来到王昊身边。

  对王昊说道：“提督大人，将士们的家眷都已经撤走了，最后一批需要撤离皮岛的无关人员，也都已经撤离到长岛上去了。

  长岛位于大海的中央，周边海域冬季不会结冰，到时候，有郭绍振副总兵带着舰队在长岛守护着，大人尽管放心。”

  王昊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有计划的撤离，在很久之前就规划好了的。

  这将是一场长达三个月的战争，皮岛上与战争无关的人员尽可能疏散到长岛上去。

  留在岛上的人员，主要是以军队将士和工匠为主。

  除了军队和必要的一些工匠之外，还有一些不愿离岛的百姓。对于那些不愿离岛的百姓，王昊也不强迫。

  因为战争一旦开始，有很多事情也是需百姓支持的，如：救治伤员，洗衣做饭，搬运物资，打制器具，维修器械等等。有了百姓的支持，将士们就会轻松很多。

  所以，有不少人因为对王昊充满信心，也自发地留在岛上与军队同仇敌忾。

  这其中就包括一些技工、工匠、青壮民夫、甚至娼者。

  ……

  王昊想了一下，问道：“岛上现在还有多少人？”

  “还有大约两万五千多人。”

  王尚才拢了拢身上的冬衣，对王昊道：“其中两万为军队将士，一千多人是各行各业的工匠和技工。其它四千多人都是自愿留下来，信誓旦旦，要与将军同仇敌忾的百姓。”

  “很好！”

  王昊笑了笑道：“一场战争，也是对人心的一场考验。之前，咱们故意将这场战争说得很凶险，就是想要看看……有哪些人会在最艰难的时刻，义无反顾地留在咱们身边！

  这四千多百姓，要将他们的姓名记下来，存档备用。

  等到以后，咱们夺了铁山郡、夺了平安道，甚至夺了辽东，这四千多人都要安插进去担任基层管理人员。

  比如说，让他们担任村长、里长、乡长等等。

  有这些经得起考验的百姓在基层衷心拥护咱们，咱们的事业才会做得越来越大。”

  “将军英明！”

  王尚才由衷地赞了一声，但随即又道：“那些娼者……”

  “娼者怎么啦？”

  王昊一脸郑重地说道：“可别看不起她们，那些贪官污吏，以及……拦路设卡收费、动辄对百姓罚钱、抱摔贩货老人的衙役们，又有几个人的灵魂，有为娼者的灵魂干净？”

  “这……”

  王尚才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讷讷地说道：“属下……属下也不是看不起她们，若是真看不起她们，也不会隔三岔五地去找她们……嘿嘿，嘿嘿，嘿嘿嘿……”

  ……

  王尚才退下去了，去安排人给那些主动留下来的人登记造册的。

  不过，又有一人顶风冒雪地跑到城门楼上。

  这人缩着脖子，戴着遮脸的瓜皮帽，衣衫单薄，走路有些蹒跚，似乎冻得有些发抖。

  到了近前，才发现是周堪赓。

  王昊见到周堪赓的这个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城上风大，你一个在湖南长大的老头，又穿得这么单薄，跑来这城上吹风干嘛？”

  “多谢将军关心。”

  周堪赓有些感激地说道：“属下这次来……来来来……皮岛，来得匆忙，没带……带带带……带什么衣裳。”

  不是口吃。

  是冷得发抖，说话时上牙帮不停地磕下牙帮。本来就不适应这北方的气候，又穿得太少。冷得发抖，连说话都在打颤。

  “你这老头！”

  王昊有些诧异地说道：“你现在掌管府库，库房里的冬衣堆积如山，自己不知道挑几件？”

  “那是府库的东西！”

  周堪赓一脸正色，大声说道：“老夫就是冻死，也不会动府库的一根棉纱；就是饿死，也不会动府库的一粒粮食！”

  还真是个倔老头。

  不负史载中的勤政清廉之名。

  “好啦！”

  王昊脱下身上的白貂大氅披在周堪的肩上，又亲自给他扰了拢大氅，帮他系好。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佯装不悦地说道：“先生高风亮节，本将已经知道啦！为免先生冻死，这件白貂大氅，就送给先生了。”

  周堪赓闻言，脸露欣喜之色，连忙说道：“多谢将军赐氅之恩！”

  一点都没有拒绝的表示，瞧那样子，恐怕是早就看好了王昊这袭白貂大氅。

  不排除刚才是故意卖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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