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的手很凉。

  很凉。

  就跟从前自己刚化形的时候教导自己读书识字练习功法的时候一样凉。

  但是她后来才发现，神君不仅手凉。

  心也凉……

  赵小草本体乃天上无根无情草。

  无情草天生化形便是神女。

  当初自己刚化形时是在东荒岛之上。

  东荒神君作为岛主自然落了个教导她的师命。

  谁知这棵无情草跟其他的无情草不一样。

  居然后面生出了情根。

  无根无情草。

  生出了根，便不再无情。

  情多，便做不了神女。

  神女天生爱众人。

  她只爱东荒神君白卿。

  那便是罪!

  第一个发现的人，便是白卿。

  她得知白卿没有向天帝告发自己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总幻想着，白卿也爱她。不舍得她。

  甚至还想着，神女她依然做的。

  白卿她也爱。就算只能私下里爱着，也没关系。

  他们总是在一处。

  就算神女职责有事处理，她大不了处理完再回去找白卿。

  可是……

  还没到一个月。白卿就拿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龙角。

  说要帮她把情根挖出来。

  挖出来她就能成为正常的无情草。能成为真正的神女。

  她不理解。

  为什么神女一定要无情。

  白卿却说。世人平等，有了情爱，心不平，便难以公平的对待世人。

  赵小草说不行。

  她爱白卿。

  白卿不愿。

  只是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重新投胎，让她知道神女的职责。

  要么拔除情根，好好的做她的神女。

  每一世都是如此。

  记忆里的愧疚缠根结错都快要缠的她呼吸不了了!

  几十次的愧疚。

  明明已经隔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是如此的清晰!

  赵小草眼睛通红的按着白卿的手将最后一寸烛台插透了她的心脏。

  “别，别忘记你的承诺……”

  ……

  赵小草终究死在了白卿的怀里。

  为什么没有和家人告别？

  有用么？

  她死。

  万物回归原点。

  祖父生，祖母生，父亲生……

  还有千千万万因为灾难的人生。

  他们也不会再记住这样生命力鲜活的赵小草。

  ……

  赵小草再次醒来的地方。是在天界的神宫两。

  身上薄纱成粉，伸出葱白如玉的手臂，摸了摸胸口。

  已经没有任何疼的感觉了。

  看了一会天花板觉得没意思。

  赵小草起身出了门。

  刚在院子里的仙桥上站定，神君白卿身边的水洛就过来了。

  “神君有请。”

  “……何事。”

  赵小草出口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空灵。

  仙界的是神女无情草。生来无名，仙人常叫她神女，只有白卿和她相处的最多，会叫她阿草。

  俗气又普通。

  她以前也说过想要一个好听的名字。

  只是白卿常说，她是神女，名字于她只是一件小事。

  “天帝听说您已神魂归位，特送来了仙桃。”

  “不必了。

  还请告知神君。

  本神女已做好拔除情根的准备。

  他什么时候要，我亲自过去。”

  “……是。”

  水洛走了。

  赵小草才看向桥下的小河。

  里面的锦鲤倒是大了不少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自己走之前才从回岩洞那里抓的锦鲤，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刚想变一些鱼食出来。就发现了一个异常。

  身体里的空间还在。

  想到这里，赵小草只觉畅快。

  狗屁阎王，这空间就算他出尔反尔的报酬了！

  还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她捏碎了，都别再想要回去!

  赵小草拿了两块小面包出来，扔给锦鲤一块，自己也就着一块吃了起来。

  “为何不过来。”

  才咬几口。

  白卿的声音就出现在身后了。

  赵小草身子一僵，又继续吃面包。也没有回头。

  更不想搭理他。

  “仙桃有助于恢复仙力。

  你刚回来，神魂不稳。”

  “不必。

  神君自己享用吧。”

  “……你在怪我。”

  “不敢。”

  “……”

  “神君若无事便离开吧。

  至于拔除情根之事，我答应你了。

  你若想，随时开始。”

  “……你现在神魂不稳。养一段时间不迟。”

  “神君尽快便可。

  事毕，我准备去自己的神庙。”

  “神庙有本像受香火。

  你不必亲自去。”

  “神君不是常说，神女爱众人？

  我离人近一些，自然会更了解万民疾苦。

  我的神庙在每个世界都有。

  但是我习惯了现代生活。

  所以准备去下界的现代文明世界。

  神君没意见吧？”

  赵小草直言不讳的问向白卿。

  现代文明世界进步飞快，下界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古代。

  但是神和人不同。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都不屑这种小世界。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而且当初投生的文明世界，人已不信神明。

  神明就更不爱去了。

  “你去其他神庙都可。

  二十世纪的文明世界不行。”

  “那就不是神君你该管的了。

  该学的本事传承我都已学会。

  神君还是尽快的拔情根比较好。

  不然，我再缠上你……可就不是我赵小草的错了！”

  “……你不必如此激进。”

  “那我该如何？

  不如神君您来告诉我!

  我都愿意挖情根了！您怎么还扭捏上了？

  不舍得？

  还是不舍得身边少了一个舔狗？”

  “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

  哪一世你不是每年都化做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人来窥伺我？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神君到底是爱我不自知!

  还是根本不敢爱我？”

  赵小草看着面前的白卿，心突然痛的厉害。

  承认爱她就这么难么……

  从来都是对自己说你不能爱我，你不能爱我的否认。

  从来没有说过他不爱自己的话。

  让自己怎么甘心？

  白卿已经别过了脸去看向了水里的锦鲤。

  “生为神女。

  天生不该如此。”

  “好了！

  神女!神女!

  你只会这一句!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逼你。

  或者……

  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确实不爱我。

  不过都没关系了。

  白卿……”

  “……”

  赵小草认真的看向了白卿挺拔的背影。

  那是以前自己日日夜夜都想不顾一切靠近的背影。

  可是经历过一千年的投胎转世。

  这个背影竟然陌生了起来。

  “我不敢了……

  白卿……

  你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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