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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指导员


路,还是那条路,那条我们来时的山间公路。但人却不是那些人了,太多的人倒在了残酷的战场上,再也回不去了……

  喧嚣的道路没有了来时的肃杀,混乱和拥挤使本来就不宽阔的山间公路显得更加狭窄,战士们的咒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

  部队接到撤退的命令后,都争先恐后的往回跑,早就把命令中“相互交替掩护撤退”这句话扔到了九霄云外去,正常的撤退正在演变成一场溃败……

  我们连仅有的二十几个人也被裹挟进了这场混乱之中,跟着拥挤的人群奋力奔跑。此时我心中默默祈祷,小鬼子千万不要追上来,目前我们的状况绝对是一击即溃,希望趁着夜色的掩护,早点逃出这恐怖的战场。

  跑着跑着我就发现不对劲,身边只剩下吴青,小广元两个认识的人了,其他都是陌生的面孔,我们连去哪里了?

  “你们是哪个连的?”我随口问跑在我旁边的一个战士。

  “6连的……”那个士兵看都没看我一眼,随口回答道。

  我闻言一惊,这怎么跑到2营的建制里了,不是各营交替掩护吗?感情全跑乱了啊……

  突然队伍前面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和枪炮声,身边的队伍顿时更加混乱,人群中有人大声喊叫:“前面有鬼子,鬼子打过来了!”

  完了,这下麻烦了,看来日军击溃了728团,已经向我们的身后包抄过来了,这条回阳泉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道路上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无序状态,宛如惊弓之鸟的士兵,听到鬼子打过来的消息,恐慌的四处乱窜,三五成群的离开公路钻进旁边的山林。军官呼喝着试图重整秩序,混乱中也有一群群被召集起来的战士,跟在军官的身后,提枪往前方的战火中奔去……

  此时我的脑海飞快的转动着,怎么办?是打过去,还是进山绕道?不过看着眼前的混乱不堪,我实在对突破鬼子的拦截不抱太大的信心。算了,还是进山吧,后世祖龙不是说过吗:“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这句话简直太精辟了,看来以后要把这句话刻在枪托上,时刻牢记!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然后在找到一条回阳泉的路。俗话说的好:“条条大路通罗马”嘛,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看了一下小广元,心中暗自欣喜,还好这个猎手在我身边。

  我停下来,拉住吴青和小广元,指了指路旁的一条上山的小路接着说:“前面被鬼子挡住了,估计很难过去,咱们先上山,然后再想办法看怎么绕过日军的阻拦。”

  小广元点了点头,而吴青却犹豫的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找到咱部队啊,就咱们三个人是不是有点……”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建制全乱了,我们边撤退边找部队吧,反正到了阳泉就找到了!”说完也不管吴青再想说什么,率先往旁边的小路上跑去……

  跑了几步,回头一看,吴青和小广元已经跟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三个不认识的战士,估计是慌不择路,盲目跟着前面人跑的。

  此时的公路上人喊马嘶的乱成一锅粥,我们沿着山路在半山腰上疾行,很快翻过了一道山梁。枪炮声和爆炸声渐渐听不见了,我们放慢了脚步,这时那三名战士才发现不认识前面的我们。

  “你们是哪个连的?”一名脸色白净士兵急忙问。

  “我们是2连,你们呢?”

  “我们是5连的,我怎么跟上你们连了?”那名白脸士兵不解的问。

  “跑乱了呗,听我说,从现在开始,在找到你们自己的部队之前,你们都听我指挥!”回头看了看他们的军衔,1个上等兵,两个二等兵,我严肃的说。心里那个感觉良好啊,前世从来没当过领导,原来当领导的感觉很好嘛。

  夜晚的山路,四周笼罩着深沉的黑暗,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将萧瑟的山坡映照的更加萧瑟。我们小心翼翼在山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隐蔽,生怕撞见鬼子。一路上和那三个跟来的战士说着话,慢慢熟络了起来,脸色白净的战士叫常杰,其它两个战士,一个叫王勇,一个叫张洪涛。

  在黝黑的山路上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翻过了两道山脊后,前面的小山坳中忽然出现了几点星火,好像是个村落。

  我指着那几点光亮对众人说:“前方有个村子,咱们去找个老乡问问,看看去阳泉的路怎么走?”

  俗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看着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的小村落,我们在山路上七拐八转的走了近半个小时,才来到了附近。

  在村子旁边的山坡上,透过面前的枯草,我们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村子。村子很小,大概七八户人家,但奇怪的是,现在应该也到了晚上十点左右了吧,村子里有两间房屋居然还点着灯,其中一间似乎还有炊烟升起。从撤退到现在我们滴米未进,又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早已疲惫不堪,此时看着那户人家冒出的渺渺炊烟,腹中顿感饥肠辘辘。

  吴青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就要下去,小广元急忙拉住了他。小广元指着那间升起炊烟的房间对我说:“副班长,我觉得有古怪,农村里这么晚还生火做饭,一定有问题啊!”我也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小广元吩咐道:“你悄悄摸上去看看啥情况,小心点,发现情况赶紧撤回来!”

  看着小广元猫着腰警惕的向村子里摸去,我就暗自好笑:谁提出的问题,谁就解决问题!我这么快就学会了,看来这是当官的默认属性自带技能啊……

  借着夜色,小广元警惕的举着枪,慢慢走进了村庄,靠近了那户人家。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旁边的那户人家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两支步枪指着小广元走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广元一惊,立即回身也举起了手中的步枪,而这时小广元身后的房门也打开了,里面同样伸出了两只步枪……

  完蛋了,有埋伏,小广元被俘了,我心中一紧。

  “副班长,咋办?”吴青显然也看到了这个变故,低声的问我,其它三名士兵也紧张的握起枪,齐齐看向我,等待我的命令。

  “别着急,再看看!”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广元,握紧手里的步枪,心里在盘算着,救人还是不救人?他们有四个人,我们加上我有五个人,但是不知道房间里还有没有,其它房屋里会不会还有人?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见小广元和那些人说着什么,片刻后所有人都放下了枪,小广元还冲着我们的方向指指点点,然后就转身跑了回来……

  这是啥情况?我迷惑不解的看着跑回来的小广元,又抬头看着站在房屋门口的四个拿着枪的人……

  小广元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我面前,低声说:“是友军,让我们过去呢。”

  “问没问是哪支部队?”

  “问了,说是第18集团军的……”

  “八路军”我闻言大喜,这可是在后世我们最信得过的军队!我腾的站起身,带着其他人跟着小广元就往村子里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战士,身上斜跨着一只装在枪套里的盒子炮(驳壳枪),左胸前的口袋里居然还别着一只钢笔。我知道八路军没有军衔,军官和士兵的服装也基本相同,但是军官一般都是佩戴盒子炮的,于是我冲着他一个挺身,立正敬礼:“报告长官,第22集团军41军122师727团中士副班长林晓松向您报道!”其他士兵也跟着挺身敬礼。

  “同志们好!我是第18集团军129师386旅772团侦查连指导员赵远明,来来来,里面坐,你们这一路辛苦了!”说着就握着我的手,把我们往屋子里面让。

  说实话,我心里是很紧张的,这时候八路军刚从红军改编过来不久,和国军都有着深仇大恨。但一听说他是八路军的指导员,我的心顿时就放下来了,作为后世的人,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指导员们的政治觉悟都很高,决计不会为难我们的。

  走进屋子,看到屋子里面还有两名战士,站在一张桌子前面,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旁边还有一个头上包着白布帕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杆烟锅,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疑惑,双眼警惕的望着我们……

  赵指导员招呼我们一起围着桌子坐下来,那两个八路军战士则搬了张长凳子坐在了门口,我看着这样的安排,心中还是有种被包围的感觉,可能是后世对八路军强悍战斗力的耳濡目染,让我感到心里不安!开玩笑,他们是八路军,还是侦察连,知道啥是侦察连不?全是硬茬子,就我们这仨瓜俩枣的,都不够人家喝一壶的……

  “同志们都累了吧,先喝口水,休息一下,饭马上就好了!”这时赵指导员转身拿了一摞碗,在我们每人面前放了一个,然后把炭盆上挂着的水壶提了下来,给我们倒满水。

  “谢谢长官!”我冲着赵指导员笑了笑,端起碗吹了吹,喝了一小口然后问到:“长官,贵军怎么在这里啊?”

  “我们是来帮你们的,谁知道你们没咋打就放弃娘子关跑了,反动派都是只会欺软怕硬……”

  “长生,闭嘴!”赵指导员打断了门口一名噘着嘴巴说风凉话的战士,然后笑着对我说:“抱歉啊,我们的战士太不会说话。”

  “我们师呢,原本按照命令,计划从南面支援娘子关侧翼。这不,刚到七亘村,就听说娘子关失守了,第二集团军已经撤往阳泉,我们是团里派出来侦查日军动向的。哦,对了,怎么没听说前面有第22集团军这个番号呢?”赵指导员笑呵呵的看着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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