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祁连灏呢？”闻人雪华问道。

  “他就在冥界。”

  朝颜与乔织梦和楚君涯道别时，乔织梦不舍道：“师尊，有事一定要知会我们。”

  朝颜想到乔织梦和楚君涯的命格，倏尔一笑：“放心，这天下还需要你与君涯一起撑着。”

  她已然知道两人真正的身份，在她身为上古神扶疏写下那本《帝君逆袭路》前，用真神空青死前赋予她的预知能力，测算出不为人知的未来。

  未来这片大陆，是属于乔织梦与楚君涯的。

  原书真真假假，有许多不能确定之事会随着她的出现而出现偏差，但最终结果不变。

  乔织梦与楚君涯看着朝颜几人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

  好奇怪，好想再长一个脑子，不然真猜不透朝颜话里的意思。

  找到祁连灏和闻人雪华，朝颜刚到三生石，便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挚友，似乎是早有预料，她轻笑着对来人道：“舍得出现了？”

  “过来看看你。”

  来人一身紫色衣裙，戴着面纱，眼眸含笑，正是凤梓。

  是真神期没选择性别的小凤凰，亦是上古期破壳的小凤凰。

  “看来你的凤凰血脉觉醒了。”朝颜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意料之中的猜测。

  凤梓淡笑道：“那场大战死了许多人，还好腾蛇只是一颗蛋，不然也会死一次。”

  “你怎么活过来的？”朝颜没在记忆中看到阑夕救小凤凰，只能亲自问凤梓。

  “涅盘呗。”凤梓云淡风轻地说着，将涅盘的九死一生一笔带过，“涅盘之后又变成了蛋，被阑夕捡走了。”

  兜兜转转，他们的缘分一直延续到现在。

  “你那现在来是？”朝颜在三生石旁坐下，静待禹又和白准出来。

  说来白准也是找虐，非得陪着禹又再次经历生离死别的痛。

  凤梓看了眼顺其自然坐在朝颜左侧的男人，不由失笑，施施然坐到朝颜另一侧：“我来看看你想怎么处理遗蛇族的事。”

  “你知道，放出遗蛇族只有一个办法。”

  “你是指禹又？”朝颜不赞同摇头，“或许还有其他方法。”

  “我觉得既然禹又已经出来，那就不用急着把遗蛇族放出来，我们可以再寻些其他的法子。”凤梓思量再三如实说道。

  “事缓则圆，我晓得的。”朝颜道。

  她也没有非要把遗蛇族放出来的意思。

  如今就是把他们都叫过来以防万一。

  至于防什么，朝颜也不知道，只是有种直觉。

  是风雨欲来的直觉。

  主神一时拿扶幽宫束手无策，但不代表以后找不到破解之法。

  她担心，主神会不管不顾地硬闯。

  “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让我想想。”她说着转身离开。

  微生辞连忙跟上去。

  她没头没脑地蹙眉走着，微生辞就在后面不声不响跟着。

  直到走到忘川，她遽然顿足，回头凝视微生辞眼睛：“我们需要知道主神都做了什么，怎么来杀我们。”

  微生辞迎上她严肃的目光，没有顺着她说下去，而是道：“小喇叭，你的脑子过于紧绷了，放松点，大不了一起死好了。”

  朝颜眨眨眼，见他眼底的认真，不由震惊道：“你说真的？”

  “不然呢？实在不行，拉他一起死，死一块总不会错。”

  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朝颜有些懵懂地眨巴眼睛，愣愣地说不出话，这话就像撂挑子不干了一样。

  而微生辞真的这样做过，义无反顾地撒手，果断干脆，没有一丝犹豫，自决在净池水底，与她一道沉沦、寂灭。

  “你认真的？”朝颜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不知该作何反应，那种冰冷的感觉油然而生。

  “对不起。”她蓦然出声，将压了许久的歉意说出口。

  她神情木然，恍恍惚惚的，眼神也漫上厚重的迷茫：“我不知道曾将你抛下这么多次。”

  身为净水真人，是她先去的。

  作为女帝扶疏，也是她先走一步。

  就连成为黎渺，还是她先撒手人寰。

  大多都是他不知疲倦地找她。

  她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渣女，将人拐到手，就潇洒地去死。

  徒留他一个人处理后续事宜，最后在纷乱的尘寰寻寻觅觅。

  “我对得起任何人，对得起自己曾经身负的使命，唯独对不住你。”

  她眼眶泛红，抚上微生辞棱角分明的侧脸：“唯独——”

  “有愧于你。”

  她总是以天下为先，固然舍生取义，但她心中却并不想这么做，她好像对“生”这个字一直抱着淡漠的态度。

  她像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江湖浪客，今天死也行，明天也行。

  即便心中永永远远记挂着所爱之人，也总也生不出朝朝暮暮的执着。

  直到在华夏走了一遭，直到那道身影以神明的身份陪她到死，她才生出想要拼命活着的心。

  若人五蕴皆空，便可度一切苦厄。

  偏偏她之前五蕴皆空，讲求因缘际会，怎料万般苦厄不请自来。

  缠得她忧思忧虑不得安宁，只这朝颜一世，她从那虚幻的五蕴中挣扎出一条向死而生的路，执念便成全了她。

  她的魂魄这才得以回归，得以与微生辞重逢。

  “我知道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朝颜垂首道。

  微生辞说过她是福不是祸。

  但在她看来，她是他的祸，不是福。

  每次与她纠缠，她的阿辞总是不得善终。

  她大抵是与他相克，不然怎会总是这样？

  “我……”她想说什么，却被微生辞伸手捂住。

  “别说我不想听的话，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与我一直在一起？”

  朝颜毫不犹豫颔首：“自然。”

  “你要知道，我这一世，是完完全全为你来的。”她声音逐渐哽咽，注视微生辞的眼氤氲出泠泠水光。

  微生辞轻吻她眼角，唇瓣染上温热的湿润，心中像被一万根针扎进去，疼得他呼吸急促。

  他听得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流泻出自我厌弃之感。

  “可悲的是，我还想搏一把。”

  她埋头撞进他温暖宽阔的胸膛，感受到随之收紧的手臂，阖上双眼，哑声说着：

  “为我们搏一次，哪怕最后依旧是死亡。”

  “我也要烂死在你怀里。”

  微生辞长叹，末了应道：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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