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烁阳拄着长枪笑出声，将雀翎捅进去的剑一寸寸拔出，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就这点本事？”

  “雀翎，你怎么能杀我？怎么杀得掉我？”

  他看着扶疏怀里半阖眼皮的雀翎，又低低笑了几声：“你总是这样不识趣。”

  雀翎的神力不足以对烁阳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真神之力，这些皮肉伤不过须臾便能痊愈，即便是照着心脏捅的。

  扶疏垂首不语，雀翎也看都没看烁阳一眼，只是拿眼睛直直盯着扶疏。

  “别怕，”扶疏收回手，“神力没了可以重新修炼，但你现在是自由的了。”

  “往后的人生，都由你自己做主。”

  扶疏动作轻柔地将雀翎放平在地上，体内净化之力喷涌而出，整座角斗场在瓢泼净雨的聚集下，净水几乎漫至高台。

  她目光沉静，眼底却如这倾盆大雨，跌宕起伏，幽深寂冷。

  烁阳只看到她骤然放大的清冷容颜，她几乎从未与他靠得这般近，他只是侧首就能看到她卷翘的长睫。

  他似乎感觉不到胸口的痛楚，耳边闻见她淡漠的声音。

  “别了，烁阳。”

  她声线冷冽，尾音微微上挑，流露出几分讥讽。

  她手中长剑猛地在他心脏旋了半圈，净水顺着剑身流进他炙热的心脏，立时响起烧灼的滋啦声。

  “咔嚓！”

  她长剑破体而出，烁阳的胸口与脖子赫然被她一剑切断，剑尖朝上，干脆利落地砍断他的头颅。

  终于死了。

  她拎着烁阳的头发，抬眸正对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噗！”

  胸口处蓦地传来一阵刺痛，她蹙眉狠狠压下，却不防喉头腥甜，喷出一口血来。

  终究是净化之力耗损过多，对身体造成了损害。

  “疏疏，你没事吧？”空青连忙闪身过来，将神力渡入扶疏身体为她疗伤。

  扶疏眼前阵阵发黑，但紧攥着烁阳头发的手没有松开哪怕一分，她缓了几息，抬手将净化之力包裹住烁阳的身体。

  必须先将烁阳的身体净化干净，恶念不会与人一起死亡，一旦跑出必会附着在亡者躯体上，屠戮一切生灵。

  烁阳身体的恶念极难消除，扶疏有些吃力地净化着，旁边的小阑夕却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啊啊啊！！”

  他难以自抑地蜷缩在地，须臾便痛得两眼发昏，脸色惨白一片。

  “阑夕！”扶疏心急如焚，“空青，快看看他怎么了！”

  空青一手给扶疏渡神力，一手按在阑夕的身体，查探片刻，目光了然，沉声道：“他体内的太阳之力与太阴之力同时觉醒。”

  “同时觉醒？”扶疏心一颤，“那曜月？”

  “死了？”

  曜月今日没来，为何会死？

  她上次只是惩戒曜月，不到半个月曜月就会恢复如初，怎么会突然死掉？

  她之前猜测阑夕没能觉醒神力的原因，很大可能就是这世上身负太阳之力和太阴之力的两人都没死。

  所以阑夕一直是个空有神体，没有神力的真神后裔。

  这世上只有太阳之力和太阴之力是独一无二的，简单来说，就是世上的太阳之力和太阴之力各有且仅有一份。

  故而，烁阳一死，阑夕才会觉醒太阳之力。

  现在曜月也不知被谁杀了，阑夕体内的太阴之力同时觉醒。

  这可不是好事，很可能爆体而亡！

  扶疏抬手将生命之力渡入阑夕体内，在翻滚的两种神力之间帮阑夕调息吐纳。

  或许是阑夕与生俱来这两种神力，就像她一样，至阳至阴两种神力竟很快在他身体融合，各占一半，互不干涉，互不侵犯。

  “呼——”扶疏与空青狠狠松了口气。

  “小阑夕怎么样了？”雀翎拄着剑踉踉跄跄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阑夕身边，看着小孩皱起的眉头，心疼得将人整个抱进怀里。

  “没事了，慢慢修炼就好。”扶疏道。

  小阑夕觉醒之痛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消失，扶疏看他安稳地待在雀翎怀里，转眼望向净水雨幕。

  大多真神受不住净水洗涤，狼狈地在地上哀声呻吟。

  此次行动，即将宣告落幕。

  扶疏收回净化之力，看着满地或躺或打滚的真神，面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戏弄。

  早知如此，何必生出恶念。

  害人之心不可有，这么简单的道理做了这么多年的真神，难道不知道？

  剩下的恶念，她体内净化之力不够，只得下次再彻底净化一次了。

  太阳真君与太阴真君齐齐神殒，天地原本漆黑一片，但在阑夕觉醒这两种力量之后，再次恢复光明。

  扶疏正想撤了角斗场上的结界，忽然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游掠而来。

  鱼尾在空中划过艳红的色彩，嘭地一声撞在结界上。

  来人正是本不该过来的盏之。

  盏之神情急切地边拍打结界边扯着嗓子吼：“救命！！！净水真人救命啊！！！”

  扶疏：“？”

  又怎么了？

  她抬手将盏之抓进来，盏之来不及看一眼满地躺倒的真神，忙不迭抓着她的手往外走。

  “快走快走，太阴真君发疯了，咬死海宁殿众多海族，那些海族死后竟跟着太阴真君一起发疯咬人！”

  她语速虽快，却有条不紊地道出事情始末。

  扶疏脚步一顿，本想撤掉的结界还是留在了角斗场，她递给空青一个眼神，示意他看好这些人。

  都是不可或缺的真神，可以净化，但绝对不能死，就连几次三番作死的衍一和雷神她都留了一条小命，这世间的道法，还需他们去维系。

  还有小阑夕，他是这世间仅存的太阳之力与太阴之力的继承者，绝对不能有事。

  扶疏跟着盏之一路疾行，脑中迅速分析曜月的情况。

  已知，曜月已死。

  这点很好确认，因为小阑夕已经觉醒了太阴之力。

  未知，恶念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

  她先前还在揣摩是谁杀了曜月，但现在已经确定，就是曜月的恶念。

  恶念吞噬了曜月的神魂，将其变成了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曜月已经不是曜月了，而是恶念。

  那么，问题来了。

  扶疏脚步蓦地一顿，神色莫测凝视盏之双眼，一字一句问道：

  “你如何得知请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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