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尼采《善恶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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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三，水曜日。

  在春日野家借宿了一晚的赤坂常明有些无力的准时睁开眼。

  来到厨房，替兄妹两个做了顿早饭，暂时的忙碌替代了忧伤的思绪。

  “老师看上去有些不开心，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看着对面坐在一起的老师和妹妹，感受着桌子下被踢的小腿，春日野悠心里泪流满面，但还是坚强地问道。

  “...有亲人去世了。”赤坂常明沉默了片刻，最终回答道。

  “啊，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男孩连忙道歉。

  和龙之介相似的发色，都长得这么秀气，都是一脸弱受的样子，男人一时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平时在古塔里吃饭的时候。

  不过很快清醒过来，赤坂常明自嘲一笑，明明是虚幻的人物，哪里费得着你这么投入心神。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在问自己，真的只把他们当成假象了吗？

  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昨天搬石头已经留下了几道疤痕。

  呼，男人长出一口气，原来我也看不透吗...

  旁边的春日野穹担心地看着男人。

  “我没事，不用担心，赶紧吃饭吧。”赤坂常明强行露出笑容。

  春日野穹端起碗，扒了一口饭，余光瞟向男人。

  如果我能帮上他就好了...

  饭后收拾好一切，姐弟两人去上学了，本想一起跟着去的男人却被一通电话止住了。

  “你们先去吧。”让两人先离开，男人打开电话，是篝之雾枝打过来的，“老师！今天清晨我看见有巫女进了森林！”

  “哪个森林？”

  “镇里这个，城堡在的那个森林！”

  “是冲你去的？”

  “不是，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我让蝙蝠指引你...”

  边跑边说，赤坂常明来到了森林入口。

  雾气弥漫的森林，一只红眼蝙蝠飞了出来。

  跟着蝙蝠一路走过去，赤坂常明发现这条路自己也来过，轻湍的流水声，熟悉的小路，渐渐闻到的花香。

  一片忘忧草的美丽花海在风中摇曳。

  蝙蝠不停，飞向那片岁尊池。

  湖中央，一个眼熟的蓝发少女安静地漂浮在那里，不远处，同样漂浮着一个褐发少年。

  赤坂常明脱下外套，扑进冰冷的湖中，向他们游去。

  刺骨的寒冷涌上全身，男人感觉进水的一瞬间全身都僵了一下，汗毛直竖。

  双手在凄神寒骨的水中拨着，时而伸出，时而探进，来来回回的好像是被刀割一般刺痛难受。

  赤坂常明咬牙，奋力地游了过去，将少女揽住，另一种意义上的冰冷从蓝发少女身上传来，让他一颤，男人深吸一口气，又向另外一边褐发少年所在的地方游去。

  岸边，两具尸体被拖了上来。

  是沢渡雫和神崎彰人。

  尸体已经被泡皮肤呈现出异样的浮肿，失去了原本的形态。面部肿胀，原本的五官特征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通过发色和衣服分辨出来是谁。

  头发已经被泡成一束一束纠缠在一起的样子，但还能看出原有的颜色。

  赤坂常明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缓了好一会儿。

  他蹲下身子，查看起两人的情况。

  口腔和鼻腔内充满泡沫泥污，口中有水渍，瞳孔放大，有出血现象在黏膜上，耳膜因水压破裂出血。

  手脚起白皮，手指蜷缩，小腹鼓起。

  皮肤呈苍白色，由于低温，初期尸体温度较低，尸斑浅淡。

  眼结膜下出现瘀血，手及指甲因过度挣扎而变形。

  的确是溺水窒息而死。

  但两人的胳膊某个地方被捏紫了，看上去是被人扔进湖里的。

  清澈美丽的湖水，此时竟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深渊巨兽，将美好的事物吞噬殆尽。

  看着少女昔日美丽的面容已然不在，想起昨天她才给自己送过礼物，赤坂常明心中一阵绞痛。

  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拿起铁锹，将两人埋了。

  堆起来的泥土旁，赤坂常明拿出沢渡雫送他的花环在手中把玩。

  一直耐心等待的少女突然开口。

  “老师，我也要死了哦。”平静的声音从蝙蝠身上传出。

  蝙蝠倒立在一棵树上，猩红的眼睛盯着男人。

  赤坂常明直接席地而坐，盘着腿，闭着眼睛问道：“能阻止吗？”

  “不能哦，老师，如果老师想出去的话，如果老师还想结束这一切的话...”少女的声音极为平静，完全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死亡。

  “老师不用担心，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们非得往老师心上剌下一道道伤口吗？”

  “抱歉，老师，这也仅是我能为你所做的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赤坂常明睁开眼，直视那双猩红。

  “我希望老师不要阻止...”

  “...”

  “我喜欢老师...但我知道自己只是过往的残影，我不希望老师因为我而冲动...”

  “...明天什么时候？”

  “中午的时候吧，那时应该已经结束了。”

  “...”

  “老师，你能实话告诉我，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点的心动吗？”

  “...有。”赤坂常明低垂着眉眼。

  “...哈哈，我很开心哦，重复了这么久我都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少女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似乎在强忍着不哭出来。

  “老师，明天你能抱我一下吗？”

  “...好。”

  “真希望明天的我不会太难看...不过死人恐怕好看不到哪里去，希望不会吓到老师，不会弄脏老师的衣服...”

  “...”

  “对了，老师，明天穿上我送你的礼服吧，人家要谢幕了，老师也要穿的隆重点嘛！”少女似乎是吸了吸鼻子，故作撒娇般说道。

  “...好。”

  “老师，我爱你。”

  “...”赤坂常明坐在地上，将脸藏在胳膊后面。

  “老师，再见。”

  “...”

  “还有，对不起...”

  “...”

  蝙蝠振着翅膀飞向远方。

  赤坂常明完全失力似的直接躺在花海之中，闭上眼睛，将花环放在自己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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