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川。”

  脆生生的少年音高调出现。

  原本背对着时奚的高大身形闻言似是顿了顿，紧接着，时奚撞进一双灰褐色的眼眸中。

  他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手中的碗推过去，语气特别讨打，“正好你在洗碗，顺手帮我也洗了。”

  姜言川不愧是主角。

  哪怕听到这么过分突兀的要求，他的脸色也始终没变，时奚见他低头看了自己的碗一眼，于是更往前一推，碗的边缘几乎要挨到姜言川的衣服。

  “洗不洗？”时奚可嚣张了。

  他雪白的小脸仰着，桃花眼上翘，就这么无所顾忌地看着姜言川，好像两人不是房东与租客……

  而是什么更亲密、更牢固的关系。

  姜言川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时奚吃得干干净净的碗上。

  他本该拒绝。

  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化作一个硬邦邦的“嗯”。

  时奚想象中厌恶的目光并未在姜言川面上出现，不仅如此，姜言川还接过了他的碗放在盥洗里，整个人就……特别老实？

  时奚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形容惹得激灵。

  主角怎么可能是老实人？

  后期姜奶奶病亡后主角发大疯将父亲、后妈全送进了监狱，同父异母的弟弟也被他以精神病的罪名送进了精神病院，一辈子的都无法出来。

  这样的人内心肯定是有阴暗小人的。

  老实只可能是他们的表象。

  时奚虽然诧异，但并未表现出来，反而还作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摸着下巴说：“我看看你洗得干不干净。”

  姜言川没吭声。

  他低着头，五分钟就将几个碗洗得干干净净，他修长的手指卡着一叠碗，将其全部放在了柜子里。

  木制的柜子，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他站在其中，身上是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在手臂处，露出结实的肌肉。

  人和环境略有些格格不入。

  时奚看得出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晌才发现姜言川不知何时看向了自己。

  那双灰褐色的眼眸一片漠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时奚以为他要说点什么。

  然而……沉默，无尽的沉默。

  哪怕时奚不社恐，也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弄得不自在起来。

  他别开脸，轻哼了声，“走了。”

  说完也不管姜言川是什么脸色。

  时奚自顾自回到房间中，打开电脑看反派回自己没有。

  回了，回了个【嗯】

  拽什么？

  时奚差点没忍住对着聊天框激情输出，系统好说歹说才劝住他娇纵的坏脾气。

  “好吧。”时奚嘴巴撅得能挂油瓶，立刻为自己换了个忍者神龟昵称，“再忍一忍，毕竟我是个骗钱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给反派发了条语音，“宴哥你答应啦？那你现在有空吗？我们来双排好不好？”

  宴：【嗯。】

  时奚眉心一跳。

  他将宴肆拉进队伍里，尽量告诉自己要免疫【嗯】所带来的杀伤力。

  忍一忍，单车变摩托，忍一忍，摩托变奔驰。

  三局双排，时奚把把都在开麦聊天，化作无情的吹捧机器，宴肆则只字不言，偶尔才会在聊天列表回个【嗯。】

  脱敏是有用的。

  时奚现在已经能够无视他的态度了。

  第四把开局是四排，时奚和宴肆跳在同一块地图。

  宴肆照例将好东西扔到他面前……也就这点好了。

  另外两个队友似乎是一对情侣，时奚这把没开麦，耳机里只有这对情侣聊天的声音。

  三人都跟在宴肆身后。

  ——玩家【宴】击杀玩家【枪法不准】

  ——玩家【宴】击杀玩家【小卿】

  ——玩家【宴】……

  宴肆击杀了很多敌人。

  时奚这次没夸他，全程保持缄默。

  他握着鼠标，脑袋上戴着粉色耳机，心不在焉，自然也没注意到屏幕右下角。

  宴肆发了个：【？】

  赶紧混过这把。

  这是时奚的想法。

  他努力跟在宴肆后面捡东西，身上都要装不下了，突然听见耳机里有人说：

  “你不开枪捡什么啊？”

  时奚刚捡完八倍镜，情侣中的男方忍无可忍开麦骂道：“是给你的吗你就捡？”

  情侣中的女方也小声抱怨说：【就是啊，你这么菜捡什么啊。】

  这时奚能忍？

  本来就是宴肆留给他的，他怎么就不能捡了？

  时奚憋了一肚子的火本就无处发泄，这两人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他立刻开麦，输出的话都到了嘴边，然而——

  “——谁在狗叫？”

  陌生的男音。

  散漫、桀骜，充斥着漫不经心。

  细听又能听出里面带有的愠怒。

  情侣两人没说话。

  时奚愣住了，所以也没开口。

  “人是我杀的，东西是我留给他的，三号四号你们在狗叫什么？”

  他尾音上扬般“嗯”了一声，明明是透着疑惑，却偏偏令人发冷。

  骂得太难听了，情侣中的男方没忍住：“你——”

  “再叫。”时奚回神臭着小脸骂，“是给你的吗你就急？自己没本事带妹一直跟在一号身边捡漏，着急出风头装牛呀？”

  他骂得就直白多了。

  清澈的少年音接连输出了三四句，骂得情侣两人不敢再说话，憋了全局。

  快赢的时候，【宴】忽然在聊天列表给时奚发消息，问他想不想赢。

  时奚明白反派的意思。

  他们赢了，也代表三四号赢了。

  时奚不乐意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胜利。

  他果断回复【要】

  【宴】：嗯。

  这个“嗯”竟然也变顺眼了……

  剩最后一个敌人。

  【宴】端着枪的游戏人物却忽而调转视角。

  接连砰的三声。

  他击杀了三四号和敌方最后一位玩家。

  画面立刻跳到结算页面，宴肆依旧是MVP。

  什么时候他也能当一次……

  大概得单排了。

  时奚鼓着脸颊退出游戏，打开陪玩App看了一眼。

  今天是周末，他还得利用这个挣钱。

  时奚苦了吧唧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六点，屋内折射着太阳反射进来的夕阳色。

  时奚眼睛酸酸，手也酸酸，他伸了个懒腰放下键盘，起身开门。

  “小奚。”

  时奚循着声音看去，一次对上两双视线。

  “来一起吃饭。”姜奶奶和蔼道。

  姜言川也默不作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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