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零星小雨，此时已经变成了更为恶劣的雨夹雪。

  “想来，这应该算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许久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压抑的车内，突然响起李哥的声音，像是丢进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搅动着车内的空气都灵动了不少。

  昏昏欲睡的陈季，在听到李哥的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立马就警醒了不少。没太听清李哥到底说了什么，却也不妨碍他忙不迭的连连称是。

  李哥的手看似漫不经心地在身上的口袋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应该是没有找到，便用几不可察地声音，长叹了一声。

  “小陈子，别睡了，好好看看这雪景，难得一见啊。”

  听到这话，陈季不禁腹诽了一句：狗屁的“难得一见”，谁不知道新陲市是全国冰雪大市，光是每年一到冬季冲着冰雪来旅游的旅客，都快比落在地上的雪多了。

  可是，这些念头，也只是在他的心里转悠了一圈，终究还是没敢说出一句，更是不敢在脸上表露出半分来。

  沉默了几秒后，车内的气氛又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里，想起先前看李哥在身上摸索的时候，陈季就觉得奇怪，一向烟不离手的李哥，今天自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都没有见他抽过一支烟来。

  一念至此，他立马就明白了原因，也是为了缓解自己沉默带来的诡异气氛，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在酒桌上顺手揣在身上的香烟，将包装打开，态度恭敬地双手举到李哥跟前。

  “李哥，您是烟抽完了吗？来，抽这个。”

  李哥的眼睛像是被车窗外的雪景给迷得失了神。

  听到动静，竟只是转头瞄了一眼，就再次看向窗外。

  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不冷不淡的说道：“收起来吧，烟，我已经戒了很多年了。”

  听到李哥的这个回答，陈季又是震惊无比。

  他举着烟的双手久久没有动作，思绪一下子就飘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和李哥刚认识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只招呼私人聚会的小型农家园庄园里。

  朋友说是带他去认识一个当地相当有名的、外号叫做“老烟王”的大佬级别的人物，以后要在当地混，当不得要靠那些人帮忙。

  路上，朋友跟陈季说了许多有关老烟王的传奇故事，而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无非是就是据说是出自老烟王之口的名句：只要吸不死，就往死里吸。

  而这位老烟王，也正如他的外号那样，除了睡觉和吃饭，其他时间那都是烟不离口、口不离烟。

  等陈季和朋友到了地方，才刚下车，就听到从不远处的一个水塘那里，传过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听那动静好像是有人钓到了一条大鱼。

  待陈季跟前朋友走近，才看清，事情还真跟他们先前猜想的一样，是一位大哥守了一上午，总算是钓上了一条让大哥满意的鱼。

  同时，陈季也注意到，现场唯一一个坐着的人，是一个被围绕在一片烟雾中的男人。在男人周围站着几个人，他们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经过朋友的介绍，陈季得知，那个在野外都能抽烟抽到让人连他的脸都看不清的人，正是外号为老烟王的大佬。

  也就是李哥。

  在李哥转过脸之后，盯着陈季观察的那几秒里，李哥短暂的停止了吞吐的动作，这才让围绕在他周围的烟雾有时间散去了一些。

  陈季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看清，原来被称为李哥的男人，也就比自己大了四、五岁的样子。

  车子依旧平稳的行驶在路上，陷入回忆里的陈季没发现，李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来，此时，双眼正紧盯着他。

  “怎么了？小陈子？是想起什么了吗？”

  李哥像是梦呓般的话语，招呼着陈季回过神来。

  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说：“就是想起了，跟李哥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了。”

  听到这个回答，李哥沉默了，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车子还在平稳地向前行驶着，车外的路长得像是没有尽头般。

  就在陈季被这车内的安静，压抑的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司机说话了。

  “老板，到了。”

  陈季注意到，这司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像是刻意改变了自己原有的声音。

  对此，陈季也只是犹疑了一秒钟，立马就反应过来，动作迅速的下了车，随后又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恭敬地请李哥也下了车。

  “李哥，您小心脚下。”

  下意识的说完这句话，陈季这才发现，停车的地方，偏僻无比。

  抬眼四下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荒郊野岭，完全没有人家的模样。

  这让一路上都在心里嘀咕着的陈季，更加的疑惑。

  说起话来，就连声音都带些了颤抖。

  “李哥，不是说要去吃饭吗？咱来这地儿做什么？”

  “怎么？怕了？”

  下了车后，李哥难得的跟他开起了玩笑。

  听着这调笑的话语，陈季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

  跟着李哥玩笑了两句。

  李哥这才认真回答了陈季的疑问。

  “这地儿虽然荒凉，可是却藏着一个相当不错的厨子。那做起当地的特色菜来，可是相当的拿手。”

  陈季听他这么说，也就把心暂时放下了。

  待司机也下了车，李哥跟陈季走在前面，三人便顺着土砾极多的小路，往荒地深处走去。

  因为没有路灯，三人只能借助于手机照亮。

  步行了大概三分钟，走在最前面的李哥这才放缓了脚步。

  扭头对紧跟在身后的陈季说道：“看，兄弟，咱们到了。”

  这一声“兄弟”，叫得陈季那是受宠若惊。

  脸上堆着笑，连应了几声好。

  待李哥彻底在原地站定，陈季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三人来到了一个农户家的土房前。

  这种主要由泥土和树枝建成的房子，在新陲市郊外的戈壁滩上很常见。

  不过，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几乎没有人再居住在这种房子内。就算还在使用中的，也大多都是作为放牧者们临时歇脚的地方。

  这时天空的雪已经停止了，可是雨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种天气像是赶人般，由不得陈季多想，便随着李哥进入到了眼前这所看起来，已经荒废了许多的土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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