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刚才也想到了类似的问题，明星唱一首歌挣的钱，她爸爸林海涛不知道要做多少生意才能赚到。

  但她和那个小姑娘不同的一点是，她对父亲的生意完全不清楚也不感兴趣，只知道家里是做医疗器械起家的，至于究竟有哪些业务链哪些产品，每种产品又有多少利润，她是一问三不知的。

  林霄的继母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发难：“霄霄啊，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对家里生意都了如指掌。你爸爸卖什么，每样挣多少钱你知道吗？

  学什么服装设计，我们家的衣服还要设计吗？哪个大牌的买不起？也不知道学点有用的以后给你爸爸分担点压力。”

  林霄即使脾气再好，此刻也有点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怒火，她在家里的地位继母能不知道吗？林氏集团以后有她林霄的份吗？还当众指责她不想为爸爸分担压力。

  想到这里，林霄不软不硬地回了句：“林氏集团不是有您和妹妹在吗？哪里轮得到我？我爸爸卖什么只要不卖毒品就行，那个听说利润倒是大。”

  林家的情况在座的红姨和其他人也知道一些，林霄继母和她亲生女儿林雪的跋扈在公开场合都很明显，可见林霄这孩子平时在家里没少受气。

  红姨在类似的场合见过林霄几次，印象中这个姑娘总是很沉静地坐在角落里，都很少开口说话，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对自己的继母直接开怼，甚至连她爸爸都顺便捎上了。

  继母脸色由青变白，她旁边的女儿林雪更是气得不行，正要开口怼姐姐，红姨说话了：“听歌听歌，这个小帅哥都快唱完了，我还一句歌词也没听清楚呢，光顾得聊天了。”

  林霄的继母虽然跋扈，却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主儿，见红姨出来打岔，悄悄在桌下拉住了还忿忿不平的女儿林雪，悄声说：“雪儿，乖乖看演出，别让大人笑话，不能让人家说我们林家两个孩子都没规矩啊。”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小声说的，但周围几个人也都听到了。各人面色不一，即使对这对母女有些看不过眼，也远没有到要为林霄出头的地步，所以大家都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台上的魏长风已经开始唱第二首歌了，比第一首更高昂。他的音色纯净，唱到高音区也不觉得吃力，倒是让听众听得很舒服。

  可台下的林霄却再也听不下去了，继母最后那句“不能让别人嘲笑林家两个孩子都没规矩”的话，实实在在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也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在桌前忍了两分钟，觉得鼻子发酸头发晕，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于是急忙在眼泪彻底淌下来之前迅速站起了身，对桌上的人小声说了句“抱歉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快步离席。

  她去洗手间擦完眼泪，出来时恰好看到唱完歌正下台的魏长风。

  魏长风走到舞台后面时，一个女人从台侧面快步跟了上去，助理看到后一路小跑似的也急忙跟了过去。

  不知女人说了什么，魏长风一直在客气礼貌地低头颔首，小助理在旁边则有些着急的神色。

  最终助理给二人拍了数张合影，才算把女人劝走。

  林霄正要往回走，忽然听到身后魏长风不耐烦的声音：“你们要再给我接这种活儿，我可罢工了啊。”

  林霄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魏长风脸上明显有不悦之色，和小助理正在后台转角处说话，丝毫没有留意到她。

  助理在旁边劝说：“不是土老板，沈老板是这个省的知名企业家，电视台的好多节目都是人家支持赞助的。不就是来唱歌吗，又没让你……”

  林霄边往回走边默默摇头，感叹怪不得现在的小孩子都一心想当明星，赚钱太过容易，难免人高气傲。唱两首歌就挣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却还在抱怨。

  她回到桌上时恰巧一桌人也在谈论刚唱完歌的魏长风，有说歌唱得的确不错的，有说小伙子真帅，比电视上还好看的。

  下一个节目是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杂技团，搞了几个大缸在台上蹬转，虽然也是高难度，但与整个舞台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看得台下的观众意兴阑珊。

  “谁安排的这个节目啊？这都什么呀，把生日宴搞得跟农村庙会似的。”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阿姨开始发牢骚。

  “就是，还是找些帅哥美女来唱歌跳舞好看。”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林雪忽然对林霄旁边的小姑娘说：“姐姐觉得刚才你说的不错，还是明星赚钱容易。你叫豆豆是吗？你长得挺好看，你爸爸要是支持，出道很容易的。”

  红姨瞥了林雪一眼，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有些不屑地说：

  “豆豆，别听姐姐跟你开玩笑。豆豆好好念书，以后出国留学继承家业当女强人，去当什么歌手戏子啊？

  站在舞台上蹦蹦跳跳让人家指指点点，哪个有背景的家庭会让孩子去娱乐圈蹚浑水？”

  林霄的继母看了一眼红姨，知道自己这个不善社交的女儿好不容易想融入大家讨好一下，没想到马屁还拍到了马蹄上，心里颇有几分心疼和怒意。

  但红姨不仅家底深厚而且姐妹团众多，轻易不好得罪，所以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吱声。

  没想到叫豆豆的小姑娘反而不乐意了，瘪着嘴说：

  “红姨，您观念太落伍了啊！

  人家华为不比我爸爸的那点生意牛？姚安娜都能出道家里还支持呢。

  还有我都多大了啊，还叫我小名！听着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林霄的继母听到小姑娘这些话，眉眼间一时忍不住有些得意，好像小孩子替她女儿出了口气一样。

  红姨扫了她一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对豆豆说：“好好，艾琳是大姑娘了，你以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爸爸肯定都支持。”

  正说话时，小姑娘眼尖，看到魏长风已经穿好外套跟随助理从侧门走了。

  “红姨您看，人家唱了两首歌，待了一共不到20分钟吧，200万就落袋了！不比我们做什么生意都好赚多了？”

  林霄也看到了魏长风快步离去的背影，她和小姑娘的感受一样，但她更惊奇的是，这孩子大概真的有点子商业头脑！

  像她们这么大的年纪，不应该是忙着追星要合影要签名，而不是计算明星挣钱比她爹容易多少倍，从而也要当明星吗？

  就算是想当明星的小孩子，也基本是因为憧憬那个五光十色、好像充满梦幻的娱乐圈，而不是完全从经济角度出发，衡量出这种职业挣钱多而且容易的吧？

  大概自己是脑筋太死板了，林霄有点想自嘲。

  红姨旁边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阿姨对着豆豆笑说：“小姑娘，哪有你想象得那么单纯啊，200万就唱两首歌？”

  小姑娘歪着头问：“嗯？刚才不是红姨说的吗？”

  红姨在桌下拿胳膊肘杵了杵旁边的女人，眼神一瞥，别有深意地说：“哎，你和小孩子家说这些干什么啊？”

  旁边的女人不在乎地耸耸肩：“我这是为她好，她得知道娱乐圈的复杂，以后才不会吃亏啊。那里面都是什么样的男男女女啊……”

  两个中年女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抿嘴笑起来。

  红姨接着说：“你放心，谁敢让这个小姑娘吃亏？她爸爸老徐敢活剥了他！”

  林霄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演，联想起刚才在后台看到魏长风时他的烦躁：

  难道、难道这200万不是只要唱歌就可以拿到的？！

  “你在想什么？菜都没怎么吃，是不合胃口吗？”魏长风的问话把林霄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眼前仿佛还浮现着当日的情景，耳边还回响着那两个女人暧昧的对话，她看着魏长风一时间有点发懵。

  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眼神清澈，笑容干净，盯着人看的时候目光柔和得像一只友好的大金毛。这样的人，难道也会在娱乐圈的起起伏伏中做过一些不得已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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