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一次进入伊甸园的时候不同，这一回林祐的心态更加坦然、放松。因为相比于上一次交流时的试探、遮掩，上帝这一次的邀请显然带着摊牌的意味。

无尽家族的融合，路西法的“失踪”和口信……过去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不合理事件都需要一个解释。同时还有大批天使降临人间的追捕行动，到最后甚至炽天使之一的加百列都来了。

如果比照曾经同样身为炽天使的路西法，即便排除“黑化强三分”的修正数值，DC世界的加百列也是有机会一窥真神门径的存在。

上帝搞出这么大阵仗来，傻子也能想到，必然所图非小。

“我必须向你道歉，布莱斯。”上帝一开口就让林祐眼皮一跳；对方喊的不是这个“职务”，而是他的名字，分明是有意拉近关系，为下一步的谈话做铺垫。

“道歉？为什么？”林祐故作不知。

上帝坦然道：“因为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实——出于某种顾虑。”

“所以说，你是把对付信徒的方法用到了我身上？”林祐的调侃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表达一点自身的不满，“可惜我不是信徒，不然的话，对你那种云遮雾绕、遮遮掩掩的谈话方式或许早就习惯了，也不会有太多感触。”

“云遮雾绕、遮遮掩掩的谈话方式，何尝不是你们人类给我编造的特征呢？”上帝微笑着为自己“辩解”；但是祂越表现出来好脾气，就越是让执笔人平添警惕。

因为经历得多了，每一次至高神与神王礼下于人的时候，执笔人的警惕心都会油然而生。

“不知道你隐瞒的事实是什么，又是出于什么样的顾虑呢？”虽然预料到后面会有大麻烦等着自己，但林祐还是选择继续谈话。以他的经验，麻烦总在那里，躲不开、推不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主动一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彻底弄清楚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得从先前猎魔人世界与阿尔达世界的天球交会说起了。”

“你是不是想说，打开时空缝隙以及挑唆索伦入侵猎魔人世界这两件事，都是你干的？”

上帝面带微笑，对林祐的话丝毫不感到意外；“我知道那些托词骗不过你；想必从你进入猎魔人世界的那天起，就开始产生怀疑了吧？”

“实际上，最早也是最大的怀疑对象并不是你。”林祐也表示了充分的坦诚，“相比于你，大世界意志更让人怀疑。毕竟从世界交会、时间流速统一这些事情上来说，大世界意志才是最大和最直接的受益者。只不过，大世界意志想插手天球交会以获取好处，第一步就是必须取得你和众神的谅解；这也是我怀疑到你身上的直接原因。”

“当然，当然，没有我们的首肯，大世界意志想干什么都会阻碍重重，想谋取天球交会世界的主导权只会是痴心妄想。”

“通过同步时间流速，让大世界的规则渗透到不同天球交会世界，以此壮大大世界意志的基本盘？的确是个很好的筹码。”林祐看似满口赞叹，其实异常冷静，因为他绝不相信众神会做赔本买卖，“不过，这么大的好处给出去，大世界意志拿什么来换呢？”

只给好处，完全不求回报？把众神都当做国际主义战士了不成？

上帝微微颔首，认可了林祐的猜测：“大世界给与我们的回报同样丰厚；祂愿意让渡一部分身为大世界原生神明的权能与我们分享。”

林祐问：“哪些权能？”他的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经过这么多年苦心筹划，大世界原生神明的权能不止执笔人有份，密涅瓦也是有份的，如今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大世界意志让渡了一部分出去？

“大部分都与知性生命的存在有关……”

“你是想说，与无尽家族成员存在概念有关的那一部分？”林祐一点即透，脸色便有些不好看；须知无尽家族成员之一就叫做“命运”。

“是，也不是。”上帝平静地解释道，“无尽家族的存在概念有很高的上限，大世界意志不会容许祂们完全兑现。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只说一个家族成员‘死亡’，如果完全兑现祂的概念存在，那不仅与大世界‘真神不死’的概念相冲突，甚至会危及大世界意志本身的存续。所以，大世界意志让渡的神权虽然以无尽家族的概念为框架，但权能覆盖的范围却被大大缩减了。”

林祐听懂了：“缩减到仅限于知性生命的范畴？”

“不错，这正是双方协议所规定的内容。”

“有来有往，也算是一个公平交易吧！”林祐心口不一，语气中难掩遭到背刺而利益受损的失落感；“无尽家族获得让渡的权能之后，以什么身份存在？是转化为大世界的原生土著神明，还是留在DC的体系之内？”

上帝摇头笑道：“你怎么会认为众神允许无尽家族留在DC体系之内呢？那样的话，就不是众神与大世界意志的公平交易，而变成我和大世界意志之间的私相授受了。”

“嗯，也是；祂们继续留在DC体系里，就等于大世界意志让渡出来的所有好处都被你一家吃光了。那众神肯定是不干的。”林祐点着头，从另一种更直白的说辞来诠释上帝的话——听起来不那么符合“大世界计划”里众神所表现的团结精神。

不过上帝并未对此加以纠正。

“无尽家族会从DC世界被剥离出去，与此同时，祂们会接受不同神系相似概念的力量加持，而后再以原生土著神明的‘名义’接手大世界意志所让渡的权能。”

“也就是说，将所有神系中关于梦境、死亡、欲望、绝望、谵妄、命运和毁灭的权能集中在一起，塑造一批未来势必会同时遭受各方掣肘的原生土著神明？”

上帝笑得理所当然：“大家都能加以监管，才能让所有参与者放心，不是吗？”

看着至高神的笑脸，林祐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种做法不是与鹅毛笔的存在方式异曲同工吗？

上帝继续说道：“想完成上述步骤，就不得不依靠你的鹅毛笔来完成改写；祂们的身份问题，只能由你来解决。”

“这也是无尽家族至今都没能迈过真神门槛的原因吗？原本我以为，当墨菲斯取回三神器恢复力量之后就该成为真神的；现在看来，必须等到祂们改换身份，并接受所有神系移交的权能之后，祂们才能成就真神神位？”

上帝无声地点了点头，认可了执笔人的判断。

得到解释的林祐并未排除心头疑惑，他依旧眉头紧蹙，追问道：“如果只是一场公平交易，为什么路西法会失踪，而且失踪之前还特意给我留下一份口信？而你为什么又派遣天使降临人间，对一切来自地狱的人员和信息围追堵截？”

面对执笔人的疑问，上帝沉默了许久；平静的目光中完全看不透祂的心理活动。

直到林祐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至高神终于开口了：“因为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公平交易’也好、‘汇聚权能’也罢、包括无尽家族成员转换身份——统统都是假的！是一场针对大世界意志的骗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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