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祥飞开着拖拉机，依明坐在师傅的旁边。车灯穿透夜幕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哒哒哒”地向县城疾驶。

  依明不时地注视着后面车厢里的动静。四十多公里的路程，拖拉机跑了近两个小时。

  拖拉机在县汽车客运站门前停了下来，依明跳下车，找到值班人员说明情况。值班人员一路小跑到家属居住区叫来了马站长。

  马站长跑在前面，一位身材矮小的女人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马站长和依明把那女人扶着爬到车厢里，马站长跳到驾驶室指挥着关祥飞把拖拉机开到了县医院的门口。

  马云朵被大家七手八脚第抱到医院里，医生拿起听诊器，在马云朵胸前听了片刻，说：“马站长！孩子是急性肺炎，住院治疗吧。”

  站长夫人和王婉露扶着马云朵进了病房。

  关祥飞看孩子已经交到父母的手上，转身向马站长告辞。

  马站长拉着关祥飞的手说：“孩子刚去就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带你们去县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

  关祥飞和依明对视一眼，说：“我们还是回去吧，明天公社那边还有事呢。”

  “那就先谢谢你们了，有情后补了。”马站长感激地说。

  “不用谢！马站长。我们队长说了，是生产队没有照顾好孩子，你不怪罪就最好了。县里往公社开的班车只有礼拜一才有，孩子发烧等不起啊。”

  “唉！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呀。客运站车有呢，可缺有经验的司机啊！眼下每个公社一星期只能开一趟。”马站长无奈地抱怨道。

  关祥飞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说：“马站长！我原先在部队就开车，后来转业了开过几年的班车。”

  “你复员军人？还会开车？我也是复转军人，我是扛着枪跟王震将军进疆的，那你愿意来我这吗？”马站长无意间发现一个宝贝，眼里放着光说。

  “只要站长需要，我愿意来当你的兵。”关祥飞并没有把马站长的话当真，随口那么一点道。

  依明拿着摇把子把拖拉机发动起来了，关祥飞向马站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老兵同志！新兵关祥飞随时听你指挥。”

  马站长乐了，笑着说：“听我的消息吧。路上注意安全！”

  关祥飞登上驾驶室，挥手与马站长告别。

  “等等我！”王婉露从医院里快速跑出来，爬上车厢，冲马站长喊道：“马叔叔！我回知青点了。”

  葛素华和沈盛树抬着一台缝纫机，一大早来到仝兰芝家。

  仝兰芝高兴地在屋里收拾出一块空地，和葛素华一起把缝纫机摆好。

  沈盛树说：“这下好了，你每天能和仝裁缝挣一样多的工分了。”

  “俺这透支户哪能和你们比？”仝兰芝笑着说。

  “那都是历史了，今天你家保准翻身了。”沈盛树用肯定的语气说。

  “会计说的对。”俩个古力跟着附和着说。

  “红卫他妈！刘光华这几天怎么不来了？”葛素华疑惑地问。

  “有人背后咬几了呗。”

  “俺听人说她出身不好呢”

  “出身不好，不代表人不好。俺最了解她了。”

  “俺也看她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

  “快做衣服吧，这回有了缝纫机你一天一件上衣没问题了。古力！你俩今年也一人买一台。”

  “我们也想的呢，师傅！”俩个古力笑着说。

  “唉！红卫她妈！那个王什么姑娘昨天晚上回来是不是住到你家了？”葛素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说。

  仝兰芝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说：“昨天他们回来都半夜了，俺白天听马云朵说她们住的那屋炉子老冒烟，俺不放心就留王婉露在家里住了一夜。”

  “俺听俺家那口子说，这个王婉露父母是黑五类呢，你小心点。”葛素华好心提醒道。

  仝兰芝说：“那都是大人的事，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  另外的那几个知青说，马云朵生病都是王婉露害的。”葛素华压低声音说。

  仝兰芝有点生气地说：“葛素华！你说话不过脑子吗？别人瞎说俺管不着，自己心里要有杆秤。”

  中午，陈广良一回来，仝兰芝就催着他去把王婉露和马云朵的宿舍火道修一修。

  小王坎村的集体决算账目，张贴在了队部的墙上。每家每户都冒着严寒，争先恐后的来到队部门前伸头看着各自的年终收支账目。

  这天刚好是星期一，马云朵坐班车回来了。她在人群里找到刘姨，还有仝姨，拉着就往宿舍走。进屋就给刘姨和仝姨鞠躬致谢，她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掏出一张盖有公章的信纸，递给刘姨。

  刘光华有点紧张地打开信函，“入职通知”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仝兰芝也急切地看着刘老师手里的信函。

  请关祥飞同志务必于下周一前来蒲昌县客运站报到，信函落款上盖着大红的客运站公章。

  这突如其来的好事，让刘光华有点不敢相信。她把信函交给仝兰芝，说：“兰芝你看看，我没有看错吧？”

  马云朵在一旁大声地说：“是我爸爸叫关叔叔去客运站上班的。”

  “你爸爸？”刘光华和仝兰芝同时说。

  “我爸爸是客运站的站长。”马云朵自豪地确认道。

  仝兰芝一下子比刘光华还要高兴，说：“关祥飞要到城里去上班了，要吃商品粮了，刘老师！”

  刘光华激动地拉住兰芝和马云朵的手说：“你们都是我的贵人。”

  关祥飞在带着依明保养拖拉机，绕子队长依依不舍地站在旁边。

  “依明！你把师傅的本领都学会了没有？”绕子队长大声地问依明。

  依明不好意思地说：“让师傅说吧。”

  “队长！放心吧，依明早就出师了。”关祥飞又说：“队长！我经常会回来看你的，我的家属还有孩子都还是你的社员呢。”

  星期一很快就到了，关祥飞打好背包，准备出门赶班车。孩子们上学之前不忘叮嘱爸爸：“爸爸！你可要常回来看我们和妈妈呀。”

  “你们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关祥飞对孩子们说。

  仝兰芝和陈广良领着小萌和小芳小燕也来了。

  小萌走到爸爸面前，关祥飞疼爱地看着小萌，说：“还有一年你就要考高中了，能考上的话你就可以到县城来了，爸爸等你的好消息。”

  “我和妹妹还有弟弟，在班里面都是学习好的学生，我一定能考上。”

  “为了你的前程，你还得继续当仝妈妈的孩子。”

  “嗯！我知道了。”

  关祥飞转身对妻子说：“老婆子！你一人在家带几个孩子，辛苦了。”

  陈广良一把拉着关祥飞出了门，说：“你去县里上班，本来是好事，看你们整得跟干什么去似的。不是还有我们呢嘛？快走吧，班车该从五大队折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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