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何家了啊……”

  赵映瑗想得明白为什么何恩宁回这么早的原因，可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被多人仰仗，何尝不是一种悲哀？这与幼时的她，又有何异？

  她兀自神伤，毕竟何恩宁如今的境地与她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她其实对不起恩宁，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陶星忆并非没有注意到她的悲伤，但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义务去哄赵映瑗开心。

  她是站在恩宁老婆的立场的，在她看来，赵映瑗生而不养就是一件很不可接受的事，再加之后面赵映瑗的一系列行径，让她去理解赵映瑗，确实有些为难。

  “何晏礼他们对她怎么样？”

  几乎是刚问出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何晏礼那么希望有一个可以依赖的人，老爷子又期望何恩宁能成器，谁会对恩宁很差呢？

  想到最后，她才是那个对何恩宁最坏的人。

  华寻溪帮她削苹果的手一顿，苹果皮断掉，她捡起后便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她才平静地回答道：“你放心，何晏礼还要靠着她的，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是啊，寻溪都知道恩宁是要被许多人靠着的，那么何家的人又怎么可能怠慢恩宁呢？

  赵映瑗侧头看向窗外，天是那般晴朗，她想起身出去看看，却又不得起身。

  好像自从住进这个白色房间里，她就没有再到外面晒过太阳。平时最想呼吸到的新鲜空气，此刻也只有空气中的淡淡消毒水味提醒她这一切只是妄想。

  她不由轻叹，自己好像潇洒了很久，现在到了该偿还一切的时候。

  透支了这么久的生命，总要走到尽头的。

  她缓缓合上双眼，享受着极静的乐趣。

  可华寻溪最是清楚，她从来不是喜好安静的人。

  “如果恩宁也在这儿，那就好了……”她暗自想着，从未这么期盼过能见自己的孩子一面。

  明明她原来是那么厌恶有这么一个拖油瓶的存在，那么憎恨会平白占据自己时间的人。

  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很容易就能接受恩宁的存在。只是一直将自己的心封住，不肯让任何人融入进来。

  “映瑗，如果你一开始就接受恩宁，”华寻溪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不免感慨，“其实她现在会来的。”

  “她现在来不来也没那么重要了，”赵映瑗轻笑，“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两个月，能安生活着，就可以了。”

  这才是她不肯回去的原因，哪怕只是在这里吊一口气，她也不想让那些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过往的那些事都没能压垮她，现在的事情又凭什么让她倒下。

  “说什么胡话，你好生休养，我自会托人找最好的医生……”

  华寻溪的话还没说完，赵映瑗就打断了她：“你比他们都清楚，我肆意妄为的生活，是在透支我自己。如今我已撑不起那样的日子，这终点也就到了。强行活着，于我也是一种折磨。”

  她没想过要修补自己这破败不堪的身子，看上去她多活一天就能潇洒一天，可赵家那些东西也会多缠着她一天。她躲了那么久，享受了那么多，也早就累了。

  见她放弃，华寻溪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先带着陶星忆寻了地方住下，准备多待段时日，也好多劝劝她。

  只是她第二天再去医院见赵映瑗时，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病房，医护人员告诉她赵映瑗已经出院。

  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问赵映瑗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另一端是呼呼的风声，回答她的是赵映瑗努力撑起的笑容：“寻溪，我想过了，既然已经见了你最后一面，那么剩下的时间该属于我自己了。”

  “医生不是说我还有两个月吗？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我自己安然度过就好了。”

  她的笑声那样爽朗，一如往常。

  “你疯了？赶紧回来接着治疗，你别放弃……”

  “我没放弃，只是接受了。”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华寻溪只听到一阵阵忙音，再打过去，就是对方已经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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