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青蛇游览西湖，偶遇许仙，青蛇施法降雨，让白素贞和许仙同上一船……”鸟人用略带不喜欢的语气简单说了说“断桥相会”的事，“这浪漫吗？”

  “浪漫呀！”

  “真浪漫？”

  “真浪漫呀！”

  “你试试男女互换。”乌鸦说道，“一个男妖怪，看上了一个漂亮女子，于是身边的小妖怪施法下雨，好让大妖怪趁机接近女子，然后……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额……”小狐狸一激灵，“是好像不太浪漫。”

  “同样的情况还有西游取经时女儿国之事。”鸟人说道，“以前咱们总说唐僧地位高，在天上是如来的徒弟，在地下是皇帝的御弟，根本和‘村姑’出身的女儿国国王没有任何可能，而现在，哪怕不提这点，他们也不合适。如果换做一个女修士带着三个女徒弟游历，遇到一个全都是男的国家，国王非要娶女修士，这叫啥？难道是‘男儿情’？呵呵，恐怕是土匪强抢民女吧！？”

  “爹呀，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呀？是不是总找不到媳妇，心里受到刺激，有点变态呀？”秋千道，“啥浪漫事到你嘴里咋都这么难听呢。”

  “因为这本来就不浪漫。我有个观点，判断男女爱情是否真的浪漫，需要把男女的身份互换，如果互换了也浪漫，那就没错了。”鸟人说道，“比如阿作所处世界的‘爱情天梯’，无论男女如何互换，都浪漫，这才是真浪漫。”

  “哦~那个呀，阿作好几次提到。”秋千道，“阿作一直认为，那个如果是真的，秒杀包括四大爱情传说的所有浪漫故事，那是真正意义上突破世俗偏见，经过长久时间磨砺，哪怕千难万险，也矢志不渝、相濡以沫的超级无敌浪漫爱情！”

  “阿作本来也不喜欢四大爱情传说，”鸟人说，“要不是太怂，他非得仔细说说四个传说故事里‘不够浪漫’和‘不浪漫’的地方。另外，大部分人之所以认为白素贞和女儿国国王是浪漫的行为，那是由于弱势者对强势者的主动行为往往容易受到包容，在现实世界中，女子和男子的地位……”

  “哎！别说了！再继续往深处讲就麻烦！还是怂点好！怂点好！”秋千道，“其实白蛇传那段尚且可以，如果不仔细想还是蛮浪漫的。”

  “行吧，不往深处讲了。”鸟人道，“总之，神仙妖鬼怪不能与凡人婚配的天条是利远远大于弊，避免了很多问题，保护了凡人。咱们这书，其实在感情方面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只不过为了剧情，不得不使其合理化。”

  “行啦，行啦，别那么愤世嫉俗啦。”秋千道，“咱们这是童话故事，别考虑太多，随便写写就得了。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过些年咱们去瞧瞧刘沉香便是了，没必要考虑太多。”

  “是呀，咱们这是童话故事，”鸟人道，“不要在意太多细节。”

  把食物一扫而空，吃饱喝足的乌鸦和小狐狸飞往十万大山——暂且不提，继续说那杨婵之事。

  经历一番乱斗，杨婵被捕，按理说这等简单案件当该立刻可以审判，但正如鸟人所说，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结束。三圣母被捕次日，玉皇大帝等巨神大神接连发布公告，要求司法神府认真审理此案，决不允许出现任何错误。同时，玉帝向紫霄宫申请启动“九世善人”特赦程序，欲特赦刘彦昌全家并引他们升仙。为此，玉帝动用“凌霄皇令”强行要求调查时间至少一千年，期间杨婵无需受任何关押，只要留在天界即可。

  凌霄皇令是紫霄宫给玉皇大帝特殊令牌，西王圣母和东华帝君手里也有类似的两块，每千年能使一次，权限极大，称得上“百无禁忌，众神俯首”，有此物保护，任何人都不可能随意处置三圣母。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千年之后玉皇很可能再次用这东西延长杨婵案的调查时间，直到永远——单说为了杨婵动用“凌霄皇令”，玉皇着实算得上一个好舅舅。

  然而。

  杨戬回到天庭后，强烈要求对杨婵快审快判，立刻进行清魂，或者执行雷电烈火惩罚，想快刀斩乱麻，彻底了结此案，彻底让三圣母忘记刘彦昌父子，并反对申请特赦。二郎神十分不认可玉皇大帝的旨意，虽然碍于“凌霄皇令”，没办法完全推翻玉皇的命令，但他不知从哪找出一枚“紫霄镇封”，以此物威胁玉帝收回皇令。玉帝在看到那枚“紫霄镇封”时特别生气，怒骂杨戬不孝，竟然用仇人的东西害亲人，气得大帝差点走下玉阶动手打人。年轻的神仙最初不太明白玉帝的“不孝”指责从何说起，也认不得那枚紫霄镇封的来历，直到某养老院里某两个脑袋不甚灵光的退休门神说漏嘴，过去的秘辛得以传播，年轻神仙才晓得，原来那紫霄镇封是紫霄宫赐给刑天法神，用于节制三清等混元金仙的封印符咒——玉皇大帝、东华帝君和西王圣母也各拥有一枚。

  为了杨婵案，玉皇和二郎神多次在凌霄殿当众激烈争辩，险些打起来，幸好有姜太公、太白大仙、紫微大帝等人劝架，甥舅二人总算是没有厮打成一团。可即便这样，也让神仙们大开眼界，万万没料到能看到这么难以置信的场面，众神心说这两位要真滚斗成一团，互相拉扯，想来一定有意思。不过，无论玉皇和杨戬怎么吵，却没有人敢插嘴，没人敢帮腔，即便是王母也仅仅从头到尾重复“天条为重”如何如何，没直说偏向谁——这种“家事”，谁敢乱讲话，弄不好里外不是人

  最终，在太白金星、姜太公、玉鼎真人的调解下，玉皇和二郎神各退一步，把调查时间定为一百零八年，审判时间定为一百零八年，杨婵暂时押在华山。

  除了凌霄殿内当场驳辩，玉皇和杨戬在其他时间也没闲着。杨婵案公开后，玉皇派麾下的神仙火力全开，奋力在三界六道宣传二郎神的仁孝慈爱和尊老爱幼，大肆渲染杨戬和杨婵的手足情谊和兄妹情深。三界电视台特别制作系列纪录片《云华之爱》，详细介绍张云华、杨戬和杨婵的过往生活，对她们一家的亲情大书特书，甚至连以往不允许出现的杨天佑都在纪录片上有所描述，力图在舆论上造势，减轻众生对杨婵婚配凡人案的抵触情绪，并逼杨戬不敢惩治杨婵。

  与玉皇派对应，真君派反而疯狂“抹黑”杨戬，编造各种杨戬凶恶狠辣的故事，说他从小欺负杨婵，常常殴打妹妹，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一点不配做哥哥，完全不把妹妹的安危放在心里。

  两方以耐人寻味的角度塑造杨戬，导致众生对他的评价时高时低，起伏不停，但因截教和阐教的人痛恨杨戬，帮着污蔑、抹黑，以及某两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流氓和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猴子精到处胡说八道，贬低杨戬，所以最终大部分人开始相信二郎神是个从小家暴妹妹的混蛋。

  但是！

  也因此，没人认为杨戬会徇私枉法，更不觉得他会对杨婵格外开恩，众生虽痛骂二郎神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却依旧相信他能够严格执法，护佑三界，并顺势对天条依旧抱有信任、希望和期待——就是这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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