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的神态数变，从难以置信的狂怒，到克制怒意的清冷，到冷极反热的唏嘘，到唏嘘过后的无奈妥协，把一个女人的骄傲和无助，演绎的淋漓尽致：

  “雯雯。”冰清改变了对尚雯的称呼。

  尚雯惊讶地挑眉毛。

  冰清淡淡地在电话里说：“雯雯。”

  “我理解你的疯狂。”

  “因为当初，我不择手段，才得到了你面前那个渣男。”

  “得到她时，我也是第三者。”

  “我从师姐的手心里，偷走了她心爱的白月光。”

  “从那天起，我就隐约意识到，既然渣男会被第三者巧取，那么迟早也会被第四者、第五者豪夺。”

  “我的直觉是对的。”

  “这一天到来了。”

  “雯雯，你作为豪夺爱情的第五者，你也许为自己的勇气而自豪，但我专门打电话来提醒你，你迟早会给第六者、第七者让位。”

  “于此同时，根据排队取号、先来后到的原则，你还必须尊重原配也就是我师姐、第三者也就是我、第四者也就是李冰如的权利。”

  “如果你连这样残忍的现实都能忍受，那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如果你真的无药可救了，那就去尽情地骑他吧。”

  “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不会开除你。”

  “这只是姐姐的提醒。”

  “而不是上司的告诫。”

  说完，冰清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至高神对板着脸的冰清竖起大拇指：“听到你跟第五者说这些肺腑之言，比听到你滑跪忏悔还畅快。”

  “师妹，看到你这么惨，我真是太开心了。”

  冰清微微一笑，起身从冰柜里取出一小瓶朗姆酒，优雅地倒进拿铁咖啡里，柔声对至高神说：“关于偷渣男那一段话，我是真心说出口的，师姐，我承认我是第三者，我从你手心里偷走了你珍爱的渣男。”

  “我自罚一杯，希望这杯酒化解师姐的心结，不再为此事芥蒂。”

  看着冰清仰脖子喝完那杯朗姆咖啡，至高神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发出这么变态的咖啡配方？”

  冰清酒量不好，俏脸酡红，歪头支在拎杯的小手上，笑靥如花道：“这是老公发明的配方。”

  “直到亲手调配出这朗姆咖啡，我才理解老公这8年来的痛。”

  “只有朗姆酒的浓烈和咖啡因的刺激，才能镇压这种痛！”

  至高神看着俏脸绯红的冰清，看了半晌，才伸手碰触她的脸：“师妹，我原谅你了。”

  “不再记挂你横刀夺爱的事。”

  “你不要再喝了。”

  “会死的。”

  冰清用杯子支着脸蛋，媚态横生地一笑，泪水滑下来：“只有师姐最疼清清了。”

  至高神的人性开始一滴一滴地恢复，无奈地苦笑：“因为你太会撒娇了呀，清清。”

  ————

  孤男寡女的公寓里，尚雯举着被挂断的电话，幽幽望着镇定下来的渣男，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预感——那个男人好像已经把欲望压下去了。

  “年轻漂亮的女性们接二连三地对我表白，非常的考验我的能力——”渣男双手插裤兜，煞有介事地打破冷场，试图回暖气氛。

  尚雯干脆利落地吐槽：“是指考验你的后宫管理能力吗？”

  渣男感受到尚雯的攻击力。

  但是他的火力也毫不逊色：“既然你说是后宫，那你估计自己是什么地位？”

  按照绿茶理论基础，尚雯应该以退为进，委屈地说“随你”，把问题抛回去，渣男碍于情面，必然能给出令人满意的优待。

  但是尚雯考虑到，至高神也是后宫一员——想到这里，她不得不佩服渣男深厚的透批功底，连至高神都能透，真是离谱至极。

  尚雯考虑到至高神的影响，主动放弃施展茶艺，认真思考后，审慎回答：“至高神具有毁灭现实的能力，而董事长和李冰如凭借师门情分攀附至高神，都不是我能够撼动的。”

  “如果我试图改变目前格局，迟早会挑战至高神的意志，后果过于神秘，不是我能控制的。”

  “所以，我大概是吃残羹剩饭的角色。”

  “至高神享受完教授以后，轮到俞冰清享受。”

  “俞冰清享受完教授以后，轮到李冰如享受。”

  “只有当她们三个都满足，才轮到我来爱你。”

  “这样看来，的确没什么好下场。”

  尚雯越说越觉得自己笨，虽不至于心灰意冷，却音调降低，渐渐变成低头嘟囔。

  教授走过来，轻轻在尚雯耳边说：“即便如此，你还要飞蛾扑火吗？”

  尚雯倔强地抬手揪住教授的学术西装袖子，撅着上翘的唇角，轻轻跺脚：“那不叫飞蛾扑火。那叫见色起意。”

  “暗恋太难熬了，倘若叫我当做无事发生，那可真是由奢入俭难了！”

  “所以，硬着头皮也要得到你。”

  “我已经上头了！”

  明明能够耍心机的场合，她却选择了坦率，这样的美女，反而让J教授难以招架，抵挡不住那甜味，在上头中昏头。

  J教授再问道：“你真的能够舍弃高薪、权力、名誉和地位吗？我认真问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你给出肯定答复，你就一定会失去这些东西，所以不要给出善意谎言，而是找到实事求是的答案。”

  尚雯看到J教授的眸子闪闪发亮。

  那是眼眸之窗洋溢出的灵魂之光。

  她为自己触动了梦中情人的灵魂而感到骄傲。

  在空前强烈的幸福感的包围中，尚雯用力点头，斩钉截铁地宣布：“为了你，我愿意辞职，我甚至愿意换一份收入微薄工作，重新开始……”

  可现实不是少女幻想那样浪漫。渣男纠正了她。

  “不是为了我。因为我不会陪你，在那个时候，我很可能已经死了。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失去那一切吗？”J教授紧紧攥住了尚雯的皓腕，声音关切，目光狂热，好像在抓住人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尚雯心一痛，泪水不由自主地溢出来，未卜先知似的猜到了情人的用意：“你在为你的庞大计划落下一粒先手棋，对嘛？”

  J教授的五指哆嗦着，热烈地凝视着受伤的美少女，喃喃道：“我的一切都献给了计划，包括我的生命和爱情。”

  “我的女人全都在计划中承担着不可或缺的责任。”

  “我也将这样可耻地利用你。”

  “所以你可以拒绝当棋子。”

  “我不会因此疏远你。”

  “亦不会因此有怨言。”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尚雯含泪仰望他的双眼，无言对视良久，她才小鸟依人地投入渣男的怀抱，轻轻啜泣道：

  “冤家。”

  “你就这样可耻地利用我吧。”

  “把我变成你的棋子，部署到你需要的任何地方。”

  “谁叫你是我的初恋呢？”

  “我是心甘情愿的。”

  渣男用力抱紧怀中的温香软玉，用力闭紧眼睛，用力咬紧牙关，此刻的心中没有情欲，只有毫无保留的亲切，和毫无条件的感动。

  只想拥抱，不想上床，这种灵魂伴侣般的羁绊，很罕见地出现在两具身材热辣的异性身体之间。

  咬牙忍住激动以后，渣男才缓缓松开牙关，在恋爱脑女助理的耳边说：

  “你猜错了。”

  尚雯心中一紧，难道还有噩耗？不要啊，我只是想痛快谈个恋爱啊！

  渣男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你猜错了。”

  “你不是吃残羹剩饭的。”

  “你的地位，应当对标皇后。”

  “你的孩子，将是人类真正的救世主。”

  “他会继承冰如的恶报之火。”

  “他会继承至高神的学术造诣和高维视觉。”

  “他会继承我的责任和义务，继承我这一代人无法完成的未竟事业。”

  “他会带领人类彻底解决危机，走向永无止境的更大胜利。”

  “而我留给他的遗言，只有一句话。”

  “孩子，你终将一飞冲天，但当你翱翔在高空俯瞰，请不要漠视地上的蝼蚁，因你曾是他们的一员，而他们终将变成你。”

  听到“遗言”两个字的时候，尚雯的心又被割一刀，猝不及防地涌出眼泪来，将脸蛋埋在他胸膛上哭：

  “你要我转达遗言给孩子，总得让我怀上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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