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之事，他都全权交给了宋未绵。他来，只是陪宋未绵的。

  宋未绵在打量苏沉。

  苏沉此人，长得还不错。虽然样貌不算出众，但胜在干净清秀。又因为在沙场上拼杀，整个人还多了几分沉稳，看着就十分可靠。

  他个子高，身姿也挺拔，即使再紧张不安，那脊梁骨都是直的。

  宋未绵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心里渐渐放心下来。

  她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苏沉，我和大人已经知道了你与周雪媚的事。”

  “……”苏沉猛地抬头，眼神瞬间慌张。

  他和周雪媚的事情暴露了，那周雪媚会不会受影响？她会被谢离惩罚吗？会受苦吗？

  早知道，他那晚就不该去国师府外喝酒的，现在怕是连累周雪媚了。

  心中万千忧虑升起，苏沉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害怕。

  而下一秒，宋未绵的问话更是将他的害怕推到了顶峰。

  “你还喜欢周雪媚吗？”宋未绵问了同样的问题。

  苏沉呼吸紊乱，目光闪躲，根本不敢回答。

  眼前的两个人是国师府的主人，而周雪媚又是国师府的妾室，这样的问题，就是宋未绵敢问，他都不敢回答。

  但凡有一个字回答错误，那周雪媚估计就会没命。

  “国师夫人，您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他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回答得模棱两可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宋未绵弯起眉眼，笑得柔和。她知道苏沉在担心什么，但她今天来是解决事情的，只想直来直往，不想兜圈子打语言仗。

  “苏将军。”她道：“你不必如此谨慎，我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证明我已经知道了许多事情。你反问我没有任何意义，只管如实说便可。”

  苏沉眉头一皱，表情冷肃了下来。

  宋未绵给了他一个保证：“今日主帐之内，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是以私人的身份来询问此事的，你尽管回答，不论答案是什么，我和大人都不会生气，也不会让周雪媚受任何影响。”

  苏沉的心渐渐落进了谷底。宋未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以他的身份，还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将军，手上没有多少实权，和谢离完全没有办法比。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而且他怀疑，宋未绵已经猜出了他的答案。如今问他，只是想要确定而已。

  既然如此，那他要是撒谎的话，肯定会被一眼识破。届时惹恼了宋未绵，就什么保证都没用了。

  不如实话实说，先把尊重做到位，到时候就算宋未绵生气，他也有点理由给周雪媚求情。

  这样想着，他破罐子破摔似的点了点头：“是，夫人，末将还是很喜欢周雪媚。想必夫人和大人已经知道了末将和周雪媚的前尘事，末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们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若说不喜欢了，也不大可能。”

  他鼓起勇气将这话说出口，说完后，就忐忑的等着宋未绵和谢离的反应。

  可谢离没有什么反应，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宋未绵仍是在笑，挑了挑眉后，又问：“你会嫌弃周雪媚吗？”

  “嫌弃？”苏沉不明白这两个字从何而来：“末将为何要嫌弃？”

  宋未绵解释说：“因为周雪媚做了别人的妾室。你现在再见她，知道了她这几年的遭遇，不会嫌弃她吗？”

  苏沉摇头。虽然他不知道，宋未绵为何这样问他，但他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给出了回答：“她做了别人的妾室，又如何？此事非她自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末将有什么嫌弃的理由？”

  而且，他是真的很想她，真的很爱她。

  “你确定吗？”宋未绵没有完全相信。

  “确定。”苏沉的语气无比笃定：“末将永远不可能嫌弃她。”

  宋未绵看着他的眼睛，见里面是火热的赤诚，没有半分动摇，这才信了他的话。

  她暗暗松下一口气，继续问第三个问题：“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和她重新在一起，你会对她好吗？”

  “这……”这个问题把苏沉彻底砸懵了。他睁大眼睛不解的望着宋未绵，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相信。

  他急促喘息几口，用最大的诚意，笃定的道：“会！如果上天能给末将一次机会和周雪媚在一起，末将一定会好好对她。末将、为了配得上她，在沙场拿命去拼，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结果命运捉弄，等末将有足够的底气求娶她时，她却已经嫁给了别人。”

  “末将心有不甘，末将是不愿和她错过的。”

  宋未绵认真的听着，等苏沉说完，便渐渐收敛了笑容，严肃道：“你保证。”

  “末将保证！”苏沉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举手发誓：“末将刚刚的话，若有一个字作假，定要天打雷劈，来世投入畜生道！”

  宋未绵还不满足：“你保证会好好对她。”

  苏沉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眼眶里有了泪意，沉着嗓音道：“末将保证会好好对待小雪，若有半分违逆，就要我不得好死！”

  “……”宋未绵深深呼出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她转头看了谢离一眼，谢离勾着嘴角冲她轻轻点头。她眨了眨眼以示回应，然后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周雪媚的休妾书。”她把东西展开，指着角落里谢离的个人红印，轻声道：“大人已经落了印，休妾书已然生效，城中官衙也做了登记。从现在开始，周雪媚就是自由身了，嫁娶随意，不会再受任何东西限制。”

  “休、休妾书……”猜想成真，苏沉的脑子一瞬变得空白。他看着桌子上的纸张，想要伸手拿过来仔细瞧瞧。可那手伸出去，却颤抖得不成样子，连一张轻飘飘的纸页都拾不起来。

  宋未绵见状，好心的把休妾书拿起，放到了苏沉的手心。

  苏沉紧紧握住，拿到眼前舒展开，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看去。

  看完，呆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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