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

  有乡党委、政府领导班子成员，以及庭河路涉及的几个村村长。

  杨自珍单独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胸，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要睡着的样子。

  他现在就是边缘人物，其他人都不想和他打交道。

  杨勇毅和杨智华像是蔫了的茄子，再没有以前一见面就争锋相斗的劲头。

  林霄走进来，其他人纷纷站起身。

  等其他人汇报完，

  最后林霄强调讲话。

  内容很简单，就是重申庭河路项目的重要性，让大家提高思想认识，全力推进。

  现在是两个村的征迁问题。

  说白了，就是钱。

  林霄早就想好办法，现在众富农业公司进入正轨，在东庭村一炮而红，做的红红火火。

  他提出加大生产规模，将上河村、下河村全部纳入范围。

  两个村长瞬间乐了，茄子也不蔫了，精神振奋。

  他们早就眼热东庭村了。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不是空头支票，能够增加村财收入，还有村民收入。

  加大生产规模就要增加投资。

  林霄拿出小金库，增资注入。

  杨钱元就是林霄的头号支持者，当然全力支持。

  借此机会，乡政府持股达到百分四十，成为大股东。

  乡里大力宣传庭河路，称之为致富路。

  再加上林霄亲力亲为，为了这条路早出晚归，跑遍每一家村民，亲自上门做思想工作。

  大家改变思想，致富路的观念深入人心。

  人心拧成一股绳。

  每人都开始憧憬这条新路，迈上康庄大道，走向脱贫致富。

  ……

  白驹过隙，一月满余。

  东陵街上，寒风凛冽。

  再没有往昔的热闹景象，残垣断壁，一片废墟，电线杆倒塌在路旁，碎砖片瓦，狂风吹过，灰尘漫天。

  零星几栋建筑还倔强地屹立在原地，宛若残废的巨人，萧瑟落寞。

  能搬走的都搬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老人，偶尔会出现几只野猫，死命刨地，好似在找寻以前熟悉的地方，只是再也找不到了。

  世界倾覆，只在一夕。

  隔壁西陵街却是热闹喧嚣，人来人往，商铺林立。

  好似两个世界。

  “妈，我给你带饭了。”

  凌璐雪身穿蓝白衬衫和黑色百褶裙，两条纤细小腿上套着白色腿袜，一双黑色圆头鞋，好似高中学生，俏丽清纯。

  她晃了晃饭盒，两眼笑成月牙。

  一个卖衣服的小摊。

  一辆小小的木板车，车上摆着许多时尚漂亮的衣服。

  “你看看这件衣服，现在最流行的款式，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老板是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拿着碎花裙吆喝。

  皱纹很深，宛若刀刻一般，黑发中掺杂许多白发，古铜肤色，嘴唇干裂，面容轮廓姣好，相信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

  “妈，你休息一下，赶紧吃饭，我帮你卖。”

  凌璐雪脸上洋溢着笑容，露出一排雪白如贝的牙齿。

  “你妹呢？”

  “凝雨去学校了。”

  “这就好，最近要考试了，让她一定好好备考。下学期就要高考了，如果能考个好学校，妈就是再累也值得。”

  宋孤萍抹了下汗水，小心翼翼打开木板上的铁罐，里面都是一毛五毛的钞票。

  小本买卖，不像店里卖的贵，赚点倒腾的辛苦钱。

  宋孤萍把钞票一张张展开，小心翼翼数了一遍，满是沧桑的脸上笑开了花，透出甜蜜的笑意，“今天卖了30块，再卖几天就攒够学费了。”

  “妈，我也能赚钱了。”凌璐雪柔声道，大大的眼眸透出心疼。

  “妈能赚钱。”

  宋孤萍自豪道，深深的皱纹挤在一起。

  她蹲在地上，揭开饭盒。

  铁盒里装着饭和青菜。

  “哎，好好的店面怎么就给拆了，现在那里都成了废墟，我看的都心疼。”

  “拆的太快了，好多老家什都没来得及带走，现在都找不到了，太可惜了。”

  “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们东陵街的老街坊，大家一起摆摊，也能有个照应。”

  “今天生意不错，明天妈去厂里多进些货，厂里的衣服老漂亮了。”

  宋孤萍边吃边唠叨，凌璐雪蹲在一旁，双手抱膝，安静听着。

  “黑猫来了，快跑。”

  突然，旁边传来喧闹声，如同一颗巨石砸进湖里，摊主们露出慌乱之色，开始收拾货物，推着小车快速奔跑。

  “不好。”

  宋孤萍站起身，手上的饭盒摔倒在地，弯下身子慌乱捡起饭盒，放在木板上，神色焦急，

  “璐雪，快收拾衣服，快跑。”

  凌璐雪手忙角落收拾衣服。

  两人刚要推走板车，这时，一只大手摁在车上。

  “我盯你很久了。”

  一群带着红袖标的人出现。

  凌璐雪吓得脸色煞白，花枝乱颤。

  “这是我的命根子，求求你们，不要啊。”

  宋孤萍死死抱住衣服，却被一群人拉开，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些漂亮衣服搬到三轮车上。

  “给你一个教训，以后老实点。”

  “再闹把你摊子都掀了。”

  一人恶狠狠喊道。

  宋孤萍吓得打了个哆嗦，双手死死攥紧最后一件衣服，死命摇头。

  “放手。”

  “求求你们了，把衣服还给我们，我们这就走。”

  凌璐雪眼睛通红，抓住一人的手臂苦苦哀求。

  “还敢暴力抗法。”那人使了个眼色，“给我砸。”

  “砰！”

  一人踹翻木板车，用脚狠狠踹了几下，还觉得不解气，几人跳起来，重重踩在车上，木板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哗啦一声散架，四分五裂。

  铁饭盒啪地一声滚落在地，饭菜洒落一地。

  一人一脚踩在饭盒上，将它踩扁。

  宋孤萍倒在地上，脸上是乌黑的脚印，整张脸都被按在散落的饭菜中，极为狼狈。

  “啐。”

  一群人扬长而去。

  “这是撞枪口上了。”

  “抢走就抢走了，你还敢不给，这不是找死吗？”

  “还敢跟他们作对，不整你整谁。”

  “你们是东陵村的人吧，家都没了，怪可怜的。”

  围观的群众露出同情之色，提醒道：“别哭了，你还是赶紧找人去拿货，迟了的话，你那些货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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