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整个马店都在谈论着马拴。马拴的情况在学校也有议论，只是人们避着刘巧玲，巧玲从老师们的眼神中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想问又怕问。可她的右眼跳个不停，她感到心慌意乱。这天下午第二节一上完，巧玲就坐在办公室等放学，也没有心思复习自考科目。好在实行夏时制（一九八六年五月五日延州县和全国一样实行夏时制，时间提前一个小时），下午提前一个小时放学。一放学，刘巧玲就很着急地朝二姐刘巧珍家里走去，她走得很急，脚步都有点胡尥。

  路上，巧玲感到凡是看她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这更加增添了她焦虑。

  马拴的情况到了第三天下午，才落到了实处。从县上回来的堂兄马栋带回来了确切的消息，前天晚上十点左右，马拴骑着三轮车与一辆违章行驶的拖拉机相撞，脑顶碰伤，失血过多，不幸身亡。

  马拴的突然离去，顷刻间在马店大队（村）掀起了风暴，村里男男女女都在唠叨这事，都为马拴的英年早逝感到痛心和惋惜。

  现在刘巧玲还不知道这一噩耗，她也不注意旁人的眼神。前天晚上，巧玲和巧珍在一块睡着，甜甜整晚上哭着闹着要爸爸。马拴曾答应给甜甜买个洋娃娃。甜甜一个劲地喊着，“我要爸爸，我要洋娃娃！”二姐巧珍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巧玲一路走一路想，但愿二哥平安无事。

  当刘巧玲一走到巧珍家的硷畔下，抬头望见门楼旁边站着几个不认识的人，她一路喘气地上了坡，来到门楼口，一看人们脸上的表情，她心里一惊，大事不好。院子里人来人往，她径直朝窑里走去，一进门，有几个人在搬着东西，巧玲在窑里转了一圈，也不见二姐巧珍和甜甜。她问了一下，才知道二姐在老屋里（马拴分家前住的地方），巧玲啥话不说，就急忙退了出来，又向二姐老屋里走去，好在两家距离并不很遥远。

  当马拴的父亲马富贵得知儿子的真实情况时，一身冷汗过后，他全身的水分好像立即被蒸发干了，他简直就像一尊泥胎似的木讷着，全身所有会动的部位，都不再动弹了，和一具木乃伊没有什么两样，掫起烟锅手都无力。

  巧玲很快就赶到了马拴的老家。

  巧珍的公公马富贵正坐在窑口一锅一锅地吸着烟，脸上好像用麻纸做了面膜，没有一丝生机。

  “叔，我二姐呢？那些人在二哥家里干什么呢？”刘巧玲很着急地问马富贵，马富贵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挥起右手朝窑掌里指了一下，巧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窑里的炕前，一看二姐巧珍躺在炕上，几天没见就失了人形，“二姐，这是咋回事吗？二哥人呢？家里那些人在干嘛？”巧玲越问越急，巧珍睁着痴呆的眼睛看着巧玲，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快说呀？急死人了，二姐……”“你，你二哥没了……”刘巧玲终于靠实了她所担心的事情……

  刘巧玲又急忙回到了二姐巧珍的家里，她推上自行车，一出门就向高家村的方向骑去。

  一路上，巧玲强压住悲痛，有气无力地骑着车子，到了大姐刘巧英家，她一见大姐巧英，巧玲“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巧英楼了一下巧玲的肩，急问，“玲玲，你先别哭，玲玲是不是婚姻出现问题了？把话说清楚吗！”  巧玲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劲地哭，过了一会儿，巧玲鼻息了一下，抽泣地对巧英说道，“大姐，二—哥，马拴没了……”巧玲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说不下去了，“到底是咋么回事吗？”巧英赶紧问道，“我—我也不清楚！”

  巧玲擦着泪水说道……

  窑里顿时传出了姊妹两个的哭泣声，过了好大一会儿，巧玲才收住了哭声，“大姐，我这就要回二姐那里，晚上陪她，她现在都没人型了。你叫大哥明天去砖厂给明楼叔说一下，他遇事有主意，先不要告诉咱爸咱妈，二姐那里乱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魁星骑着车子急忙奔向城关新貌机砖厂的方向。平时出门慢慢腾腾的高魁星，现在使出浑身的力气给脚加劲，他就怕一会去迟了，父亲外出了，耽误了大事。临出家门时，巧英一再叮咛魁星，事情先不要让他父亲知道。

  巧英把事情给高魁星交代好后，就和巧玲一同去了马店。

  高魁星在川道上飞快地骑着车子，他一边骑车，一边纳闷，马拴这么个憨厚老实，勤快能干的好小伙，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

  一到砖厂，高魁星就径直来到德顺爷爷的门房，看着正在用砖夹着麦秸火烤烟的德顺老汉，忙问道：“爷爷，我爸爸在吗？”德顺老汉看了一下急火火的魁星，“不巧，你爸爸上县去了。”急忙回了一句，“爷爷，我爸对你没说干啥去了？”魁星急了，“他走时说，去找赵书记了，还说大队的王建平书记在县上等他嘞，一起去为村上争什么‘星火（计划）’那个，爷爷也说不准。你有啥话，说给爷爷，我回来告诉他。”“爷爷我这就上县，事情急得很！”高魁星说着就往出走，“你等一下！”德顺老汉慢慢地站了起来，“有事你说给你丈人（岳父）就行了，看把你急得……”“爷爷这你就不用管了！”高魁星心一急，脸上的汗珠都流了下来。不等出大门就跨上了车子。

  注  星火计划是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于1986年实施的第一个依靠科学技术促进农业发展的计划，是我国国民经济和科技发展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宗旨是：把先进适用的技术引向农村，引导亿万农民依靠科技发展农村经济；促进农村的科技进步，提高农村劳动生产率，推动农业和农村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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