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清漓放下手，郑重地同布鲁斯说着，“和人类一样，妖族也是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一点一点成长起来。它们也是这颗星球上的一份子。”

  她希望布鲁斯能明白，这颗星球的主人从来都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族。所有的生灵，都只是这颗星球上的一部分，没有哪一族天然拥有支配其他种族的权力。

  人类和妖族都拥有远超其他种族的智慧和力量，他们都可以轻易决定其他生命体的生死。这并不是什么以强欺弱的歪理，生命本身就是在依靠着掠夺其他生命，并以此来壮大自己，延续自己的生命。

  这个世界是这样，在其他地方也同样如此。我们都只是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断努力而已。求生，从来无法用低劣或是卑鄙来评价。但很多时候，我们往往会迷失。

  强大的力量足以做到很多弱者做不到的事情，强者似乎都远比一般人要洒脱，可以自由的选择着自己的生活。这样的姿态，如何不让人着迷呢。

  世人追求力量，追求不受任何压迫的生活，追求彻底的自由。而力量呢？它是否也会在寻求归属？是否也会渴求着能使用自己的主人？

  很多情况下，各种类型的力量似乎都不会产生自己的想法，它们只会被赋予，被寄托他人的思想、愿望，被一厢情愿的生灵们期望着，又在没有达成期待时擅自失望。

  被争抢，被抛弃，那些游离在宇宙中的力量们总是逃不开这样的轮回。所以，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情感，面对渴求着它们的生灵们，它们开始有了偏好，现在的它们会更亲近些更能与自己产生共鸣的存在。

  于是，生灵中开始诞生天赋的概念，当自己和周围人能掌握的力量开始有了分别，争端也开始爆发。产生不一样的阶级也成了必然的结果，拥有更多力量的人沉迷自己取得的成就，逐渐变得傲慢，也就一步步迎来了属于他的结局。

  各式各样的宗教、组织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它们活跃在宇宙的历史中，有些势力活动的时间很长，有些只存在了短短几个小时。组织的名字一直在变，其中的力量属性却是不怎么在变。能够不受任何限制，在宇宙各处都存在的力量并不多，这也就限制了部分组织的影响范围。

  而在这颗星球上，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曾经有很多力量来光顾过，现在也在持续吸引着一些未曾来过这里的力量。似乎力量与力量之间也有着一些神秘的联系，而地球则是在它们当中是一颗声名远扬的旅游圣地星球，有空的时候一定要来这里打个卡一样。

  在来过的力量中，有一些力量只留下些残骸，成为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掘出来的传说；而另一些，则是在这个世界上找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使用者，在经过和星球上原有的力量体系磨合后，逐渐扎根下来，成为这颗星球上的一份子。

  虽然对变种人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在听说过他们是怎么出现的时候，清漓觉得他们也可能是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一些力量，才会产生与普通人类不一样的异变。

  不过...看布鲁斯的模样，似乎凡人们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理解，普通人类中的一大部分似乎也不能接受变种人的存在，甚至会在恐惧和嫉妒中选择去残害自己的同胞。

  嗯...这也算是力量使用者刚出现的时候，必然会面对的局面吧。这是必然要经历的磨练之一，当初第一位修士诞生的时候，也是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惊世大魔头。即使他当时什么都没做，弱者们也总会将各种惊人骇俗的传闻往他身上缠。

  这么看起来，布鲁斯倒是与众不同，他是在主动将一切负面新闻往自己身上扒拉，不同的身份还会抓不同的差评。富家公子的身份还在为另一个身份的渣评添砖添瓦，这手段，差点没给清漓看迷糊了。

  那么，这位习惯了用传闻掩盖自己的暗夜英雄，面对同样是在夜晚行动的，同时也没什么好名声的异族会有什么样的处置呢？

  修士当中也有不少始终都无法接受妖族的人，自从订下大契约之后，他们也不过是将明面上的残杀行为转到地下了而已。这样的情况，当初订立契约的双方都有所预料，两边都默认只要不闹到明面上来，就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人族馋妖族的皮毛兽丹，妖族又何尝不馋人族一身的血肉精华呢。

  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同族间小范围的互相残杀都制止不了，更何况是并非同族的异族呢。争端一直都会存在，当诉求一直都无法得到满足，暴力迟早都会爆发。

  既然这样的事件总会出现，倒不如抓大放小，这样还能有效制止战争的出现。对如今人才逐渐凋敝的两族来说，这般处理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对布鲁斯这样的普通人类来说，这是不是不太能接受。清漓的左手握紧了右手的手腕，她一时间竟有些忐忑，凡人的生命在修士的眼中并没有像在布鲁斯眼中那样的重要，布鲁斯会不会接受她的世界，还是会因此彻底和她划开界限呢？

  她不知道。从布鲁斯主动肩负起梳理哥谭罪恶的责任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很排斥剥夺人类生命的这种行为，这与清漓的看法并不一致；从私心来讲，清漓又希望布鲁斯能接受他们之间的差异，在一些情况下能放任她任意去做。

  想了这么多，最后下决定的人又不是她。清漓松开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居然会这么在意一个凡人的想法。不管他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自己又不会做出任何改变，焦急个啥呢？

  布鲁斯始终沉默着，对清漓的话没有一丝反应。清漓眼中闪烁的光芒慢慢灰暗了，果然，对以为自己已经站在这颗星球的巅峰的凡人们来说，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其实还是时刻处于有可能被其他存在当作牛羊一样的实况吗？

  一坨熟悉的黑色团子直愣愣地闯进了清漓低垂的眼眸，她不明所以的抬头。

  布鲁斯晃了晃手里的蝙蝠妖，“接着。”

  清漓懵然结果，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了解你们，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布鲁斯今天的收获非常丰厚，修士和妖族的起源都已经被收入档案中了。

  身为人类，布鲁斯自然希望能让自己的同胞生活得更好。但他见过太多源自同胞的恶了。作为这颗星球食物链的一部分，人类已经处于他们所认为的顶端。即使是在更强大的修士和妖族面前，他们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才没有大范围出现在人类面前，甚至是在极力避免暴露他们的存在。这种隐藏自身的行为本就说明了他们仍然在惧怕着人类当中的什么东西。无论是什么东西，就算是布鲁斯并不清楚是什么，但那东西都对他们形成了掣肘。

  而且，光是变种人的出现就让各国闹出了全面封锁打压的局面，要是换成力量更成熟，更强大的修士和妖族。布鲁斯都能预想到那会是个多么令人窒息的场面了。个别神经格外衰弱的领导人极有可能直接动用最终武器，希冀着能将这些会威胁到他们统治的异类消灭个干净吧。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动荡了，它不需要再被添把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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