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圣王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把吴潼的身体养好了一点，这一次饿了好几天，又得重新调养身体了。

眼前的这头梅花鹿是修士界罕见的浩霖鹿，浑身是宝，尤其是鹿茸。

以吴潼现在的身体，换成一般的鹿茸汤，虚不受补，喝了反而要出事；但浩霖鹿的鹿茸虽是大补，却一点也不霸道，药性温和得连毫无修为的小孩子都能安全吸收。

但同时，浩霖鹿的鹿角与身体联系紧密，里面遍布血管和神经，甚至连元力都会在鹿角中开辟出路线。

浩霖鹿的鹿角极为敏感，因此浩霖鹿几乎不会让其他生物碰到自己的鹿角；而鹿角一旦割下，不仅剧痛无比，还会影响它们的修为。

吴潼看着梅花鹿残缺的鹿角，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古朴的木桌前，端起药汤，一口喝完。

一股温热的能量从胃部流向四肢百骸，为吴潼修补身体。

梅花鹿见状，感动得快哭出来：“好小潼，你终于肯喝药了。”

随着梅花鹿这句话的出口，门外立即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吴潼看了一眼门上映出的影子，叹了一口气，说：“大家都在门口吧？”

梅花鹿拿鹿角碰了碰吴潼的头，开心地说：“你肯说话了？乖小潼！”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把脑袋伸了进来，发现吴潼正在看它，十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像是看开了一般，索性直接进来了。

跟着它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群各式各样的动物植物。

这些动物植物当中，能口吐人言的少之又少，但吴潼是先天灵胎，因此基本能感知到他们的意思。

大家都在向他表示关心和安慰。

这时，符圣王走进了吴潼的房间。

吴潼垂下头：“师父。”

符圣王走过来，一众动植物都为他让路。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吴潼旁边，说：“我差不多都查清楚了。幸好你没有向外人说你是林族的林明泽。”

吴潼抬起头看着符圣王。

符圣王接着说道：“大世界与修士界在融合，杀手殿堂暗殿的四大尸奴之首——风，去参加了一个大世界的节目，那个节目拍到了四大尸奴的主人零；

“这个零和零身后给他推轮椅的那个人，和那天仪式上看到的那两人，一模一样。这两天有人去他们住的地方感受过那两人的气息，基本可以确定，四大尸奴的主人零就是莫图祖师。

“从那个节目来看，莫图祖师受了重伤，很难治愈，命不久矣，精神状态……咳咳……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凡体世界拍出来的视频很容易作假，很多看起来气色不好的人都是涂脂抹粉做的样子，未必是真的。

“因为你说，你以前在林族有个名字叫林明泽，所以我又从林族这条线查了一下。

“你大哥林明轩进入杀手殿堂之后更名古潼，就是杀殿六小圣之一的疾电古潼。古潼后来又回到了林族，恢复了族名林明轩，还在林氏族地以九岁的年龄突破进入化骨境，天赋骇人。

“林明轩在林氏族地发生动乱之后就没再出现在林族，林族给出的消息是林明轩和林寒澈两人自愿出离，此后与林族无关，但这其中必定隐瞒了些什么，只可信一半。

“之后，林明轩和林寒澈都消失了。林明轩上一次出现，是和焚天阁少阁主吴焰、红龙族少族长王茂一起进入焚天阁的沙漠风暴；林寒澈则再也没有消息。

“多亏你没有对大家说你就是林族的林明泽，否则大家很快就能明白，你大哥就是林明轩。

“杀手殿堂的疾电古潼、圣族的少尊者林明轩就是莫图祖师的伴生元神阿莫尔，这样的消息为外人所知，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动荡。”

“大哥不是……”吴潼低着头，反驳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怎么不是呢？

他的大哥，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伴生元神。

符圣王叹了口气，说：“为师知道你难过，但不管怎么样，先把身体养好了。就算是伴生元神，你大哥也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是那个愿意保护你的大哥。你若是夭折了，怎么对得起你大哥当年在林族的保护？”

吴潼怔了怔，显然，这句话他听进去了。

梅花鹿见状，赶紧附和：“是啊是啊！伴生元神怎么了？伴生元神就不是你大哥了吗？他还是那个疼你爱你、天纵神武、世界第一的好大哥啊！”

吴潼看着手中精巧灵动的空白符篆，忽然觉得自己前几天似乎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师父说得没错，不管大哥是什么样的，都是他的大哥。就算大哥当年在生死局中没有借助莫图祖师的能力，也一样会拼尽全力保护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自己所珍重的，并不是大哥出类拔萃，也不是大哥的英明神武，而是大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他的心啊！

一直以来，自己所痛恨的，不是自己的无能，而是到最后也没有选择站出去的懦弱。

“师父，我明白了。”吴潼终于抬起头，对符圣王说道。

吴潼起身，郑重地向符圣王行了大礼，然后又向一直关心他的小动物们致谢。

符圣王见吴潼想开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你能明白，为师也算放心了。”

小动物们看到吴潼这个样子，都高兴起来。

梅花鹿更是感动地差点哭出来：“好小潼，你可算是想明白了！这两天可愁死我了，你看看你看看，我毛发都没有光泽了。”

吴潼有些歉疚地低下头，说：“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梅花鹿一看吴潼这可怜巴巴的样子，马上又慌了：“哎呀哎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可别难过。”

于是吴潼又抬起头，说：“我不难过，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哪有什么该不该的！”梅花鹿嘴一撇，气呼呼地说道，“那种情况十个人有十一个都想不开了，你能想开，就已经能骄傲了好啵！”

符圣王也说道：“小潼，你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万物生灵都是不完美的，我们都会犯错，这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处境，不同的经历，对同一件事的反应自然都是不同的；唯一相同的，就是无论任何人所做的事，都无法完美。”

吴潼看向符圣王，符圣王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这些。

“小潼，你总能原谅别人的过错，但最重要的，是学会原谅自己。”符圣王如此说道。

******

年底了，很快就要元旦，大街上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年轻的情侣手挽手走在路边，笑嘻嘻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家烧烤店；背着书包的学生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走，衣服上还有没洗干净的黑笔印；商店老板正在指挥拆掉圣诞老人的立牌，准备换上符合元旦气氛的装饰。

一切都是那样热闹。

风坐在车里，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自己与这个世界无关，好像自己从未来到这个世界。

“你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了。”吴金铭的声音打断了风的思绪。

风看向驾驶座的吴金铭，并没有说话。

吴金铭说得没错，风最近的心情确实越来越不好了。

林明轩——或者应该说是莫图——自从上次出现在瀚天界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符冲自然也跟着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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