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欣从山上采药下来，视线不经意落在林若竹劳作的农田，他朝自己的方向点个头。

  这是两人的暗号，吴欣便知道林家已经准备好。

  回到卫生站，林筱若已经做好午饭，“吴欣，你回来啦。”

  “来娣，你怎么不等我回来自己做？”林筱若听到来娣的名字，也是沉默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哈哈，哈，我闲不住。”妈的，当初为什么脑子一抽，给自己取个笔名叫肖来娣啊！

  “行，那快洗手吃饭吧，不然待会忙起来就没时间吃了。”吴欣将身上的背筐放下说。

  听到吴欣的话，林筱若眸底闪过亮光！

  这是，有情况！！

  吴欣扭头对卫生站的实习人员，也就是大队长的女儿说：“小禾，你先回家吃饭吧，中午我看着就好。”

  小禾还不想走，她对这个叫肖来娣的女人很感兴趣，毕竟这年头，能一直跟下乡当知青的朋友写信的人可不多。

  “要不，坐下一起吃吧！”林筱若开口邀请，她可不信小禾敢真的留下来，这年头，去人家家里做客都要自备口粮才行。

  果然，听到林筱若的话，小禾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那我就先回家，下午再过来。”

  “你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快吃饭吧。”吴欣开口。

  “你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林筱若大声地说。

  “嗯。”

  小禾见她们说了几句就没说话，嘟着嘴走了。

  “这大队长女儿真有意思，一个早上在这里左摸摸右碰碰，一直跟我打听我们之间的事情。”林筱若小声地说。

  “别理她，就是来这边打发时间的。”吴欣语气平淡地说。

  “顺便监视你？”林筱若虽然是疑问的语气，态度却很笃定。

  “嗯，怕我偷偷卖采回来的药，又怕我跟村民关系好，不收他们的钱，还怕我找人结婚，不肯教实习大夫看病。”吴欣见林筱若猜到，也不多隐瞒。

  她就是想让林筱若知道，这寻渔村确实跟自己心里说的一样，并不适合她们过来探亲。

  林筱若挑眉，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

  两人刚吃完没多久，就见到大队长带着林若竹急匆匆地过来。

  “吴知青，在吗？”

  林筱若激动地站起来，吴欣按住她的手，比她快一步走出房间。

  “大队长，怎么了？”吴欣假装自己刚歇下的样子。

  “牛棚那边有人病倒了，你过去帮忙看看。”大队长擦着额头的汗水说。

  “这。。”吴欣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行，你们等我一下。”

  林若竹神色焦急地看着卫生站，没一会儿，吴欣就带着林筱若出来。

  “这是我朋友，肖来娣，她不放心我去牛棚。”吴欣简单地说一下，“走吧，别耽搁。”

  大队长打量一下肖来娣，就是个普通的人，也没多在意。

  倒是林若竹差点没忍住惊叫出来，这哪里是他漂亮又可爱的妹妹，这就是一个陌生人啊！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若竹敛起脸上的表情，赶紧带着他们往牛棚去。

  牛棚离得不算远，林筱若打量着牛棚里的一切，眼眶忍不住泛红，这里比大前进村的牛棚还简陋。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掌心，不敢泄露一丝情绪。

  屋里，林父看着进来的四个人，怎么没有女儿的身影。

  吴欣帮林母把脉，检查了一下才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营养不良跟太过劳累一时中暑，休息半天就好。”

  “要是你们有空就自己去山上摘点下火的草药喝。”

  这营养不良大家都一样，这几天开始秋收，确实是没办法，大家都一样累。

  大队长摇摇头，对林若竹说：“这看病拿药都要花钱，她的活你们看着安排吧。”

  说完，大队长双手放身后直接离开。

  吴欣见状，也拉着林筱若一起离开，这个村子的人对牛棚里面的人态度不好，虽然不至于打骂，可平时绝对不会靠近他们2米范围内。

  林筱若离开前，偷偷看一眼还在床上的妈妈跟趴在门口的爸爸，努力抬头望向天空，不让眼泪落下。

  她想过父母哥哥处境可能不好，可没想到会这么差。

  记忆里的爸爸斯文儒雅，妈妈优雅柔美，哥哥就是个傻大个。

  可现在呢。

  爸爸瘦成颧骨都突出，耳鬓的头发都发白了，妈妈躺在床上铺满稻草的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看起来只剩下薄薄的一片。

  林父站在门口，知道她们已经走远才反应过来，这个跟村民差不多黑的女生就是自己的女儿林筱若。

  他心里既惊讶又心痛，好好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还一直说自己过得很好。

  林父转身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捂住脸流泪。

  这一次，就连一向乐观的林若竹也没心思耍宝，自己妹妹真的是报喜不报忧。

  五官能改变，可全身的皮肤颜色怎么改？那黑不拉几的样子，哪里是自己那个臭美的妹妹。

  林母幽幽地睁开眼睛，望向屋里沉默的父子，虚弱地问：“刚刚，筱若是不是来过？我好像听到她在哭。”

  “妈，没有的事。”林若竹赶紧扶住想要下床的母亲，“你下午就在屋里待着，你这副样子去地里，要是让人发现异常，反而会害了妹妹。”

  林母闻言一愣，又坐回床上，原来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听到他们说筱若偷跑过来。

  “是啊，你就在屋里搞下卫生，筱若最爱干净了，她要是今晚过来看到我们住的地方肯定要哭鼻子的。”林父也劝。

  林母听到丈夫的话，又看看屋子，确实比自己以前家里条件差太多。

  “好，我听你们的。”

  林筱若失魂落魄地跟着吴欣回到卫生站，吴欣关上房门，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

  “他们的身体我都帮忙调理过，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

  “其实你的状况看起来比他们更差，他们见到你这副样子只会比你更难受。”

  这话能安慰到人，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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