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落，顾零把晒干的衣服穿上，跟着江年一起回去。

  走到破庙门口的大树时顾零就停下了，江年一脸莫名其妙：“走啊，你在这里干嘛？”

  “我可以进去吗？”

  江年弯下腰，脏兮兮的脸直接怼到顾零面前，露出一口大白牙：“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要钱，我就让你进去，免费给你提供保护，考虑考虑？”

  顾零五指分开一巴掌按住他的脸推开：“不要。”

  江年锲而不舍：“外面很危险的，这几天是你运气好，其实有很多坏人专门抓你这种小孩子。”

  “他们没我厉害。”

  “噗——”江年没忍住笑了，他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两声，“那个，咳，人多势众，虽然你厉害，但你一个人打不过。”

  这哄孩子的语气顾零是听不惯，她知道江年在笑话她，猛然一个下身，一记扫堂腿直接把江年干趴下。

  天翻地转，江年躺在地上，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江年仰躺着，看见顾零撩了下衣摆，风轻云淡，竟然有一丝丝高人风范？

  “喂，小孩儿！”

  顾零闻言，低下头去看他，只见少年的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像是干草堆里劈啪作响的火星，越烧越旺。

  “我们来打一架吧，无论输赢我都把钱还给你。”

  奇怪的人，他为什么不生气？

  顾零沉沉的黑眸与少年对视，只道：“好。”

  江年鲤鱼打挺站起身，背对着顾零，他转身后迈着悠闲的步子靠近顾零，一只手搭上顾零的肩：“你犯了两个错误。”

  话落，江年的手猛然用力，手腕翻转，朝着顾零的脖颈抓去，丝毫不顾及顾零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

  顾零伸手格挡，另一只手抓住江年的手腕，巨大的力道让江年脸色微变。

  下一秒——

  “疼疼疼！！！快松开！骨头断了！！”

  顾零松开手，一个拳头朝着她的面门而来，拳风扬起她的发丝，顾零向后下腰，双手撑地，一枚锋利的刀片抵着她的喉咙。

  平时吊儿郎当的小少年站在顾零边上，捏着刀片的手很稳，瘦弱的小少年此刻有一种利剑出鞘一般的锋芒。

  江年笑了笑，那点锋芒重新化为欠打的调调：“你输了哦。”

  顾零：“那又怎么样？把钱还我。”

  “啊——”江年哀嚎一声把刀片收起来，转而伸手去拉顾零。

  “你这小破孩一点都不讨人……嗷呜！嘶——”

  顾零一拳打在江年脸上，江年喜提黑眼圈一个。

  江年捂着眼睛控诉：“你不讲武德！”

  “两个错误，第一，你背对我的时候我应该偷袭。第二，不应该让你靠近我有肢体接触。”顾零露出一个笑，“多谢指导。”

  不得不说，偷袭虽然不讲武德，但是却是有效。

  江年的哀嚎声停了，没料到顾零悟性这么好，他打量顾零一番，笑得一脸殷勤：“顾零啊，我看你骨骼惊奇是块学武的好料子，想不想发财致富啊？”

  顾零点点头，朝他伸出手：“把钱还我。”

  江年：……

  最终顾零还是没有拿到钱，倒不是江年不给她，而是钱被藏在别的地方，如今天色已晚，只好等明日再说。

  不过顾零倒是跟着江年进了破庙。

  进去之前，江年低头看着身边的顾零，说话内容一如既往地直白难听：“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接受别人的东西，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不然要是死了，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

  “啊，也不一定。”他用调侃的语气说着恐吓的话，“不一定会死，可能是失踪。”

  顾零一脸平静：“知道了。”

  大概是没看到顾零害怕，他有点失望，耸耸肩，然后推门进去。

  吵嚷的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江年自顾自带着顾零往自己的位置走，有人问：“江小子，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江年装听不见，对顾零说道：“看什么看？赶紧躺下睡觉！”

  话是对着顾零说的，但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江年这小子邪性，顾零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就是个拖油瓶，乞丐们顶多稀奇一阵，犯不着跟江年起冲突。

  见人家不打算搭理人，乞丐们阴阳怪气骂骂咧咧几句也就睡下了。

  仍旧是昨天晚上的姿势，一人在外侧，一人在里侧。

  江年背对着顾零，不算高大宽厚的身影把顾零挡的严严实实，也把周围的目光尽数挡住。

  顾零看着少年的背，不知在想什么。

  江年忽然翻身面对顾零，朝着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看什么看？！睡觉！”

  目光都快把他的后背戳出一个洞来了，他还要睡觉的好吗？

  顾零翻了个白眼，转过身面对墙壁睡了。

  江年：好气！

  这小破孩就是来克他的。

  江年抓起被子把顾零盖住，自己翻身背对顾零，没多久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离开师父的第三天，顾小乞丐被另一个小乞丐收留了。

  天光蒙蒙亮，等破庙里面的乞丐全部离开，江年带着顾零去了自己藏钱的地方。

  不知该夸他艺高人胆大还是脑回路清奇，藏钱的地方竟然在坟茔遍地的小树林里。

  江年带着顾零左拐右拐找到一棵树，在树底下刨了半天翻出一个包袱，刚要把里面的小荷包递给顾零，顾零就全部抢了过来。

  她数了数钱，把剩下的还给江年，江年看着剩下的二十枚铜板，哭丧着脸：“你抢劫啊！”

  顾零纠正：“是你抢劫，我知道我有多少钱。”

  说起抢劫，江年又起了心思：“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干？跟着我，保证一天三顿。”

  “抢劫吗？”

  “我看你骨骼清奇……诶诶诶！别走啊！”江年拉住顾零，一只手抓了抓头发，有点烦，“不偷不抢我怎么吃饭？”

  顾零反手掏出自己的破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要饭！”

  江年：……

  当乞丐十二年，有个流浪几天的小破孩叫他去要饭。

  要饭这么容易的话他还需要去抢劫吗？！

  江年翻了个白眼，往身上揣了几个铜板，把包袱重新埋进地里，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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