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外面就已经下起了大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顾零顺势在宋乔阳家住下。

  晚间，客房的顾零被一阵雷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打开台灯，想起隔壁的宋乔阳，便起身准备去看看他，房门忽然被敲响。

  宋乔阳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没戴眼镜，头歪了歪，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零：……

  很好，这家伙就是失忆了。

  顾零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宋乔阳撇撇嘴，说道：“你骗人，我白天没有看见你。姐姐，说谎是不好的。”

  顾零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时她才发现宋乔阳的神态举止有点奇怪，像是小孩子。

  “你今年几岁？”

  宋乔阳伸出三根手指，下巴微抬：“我可厉害了，今年三岁。”

  好嘛，不是失忆，是直接变成小孩了。

  轰隆隆——

  雷声响起，顾零下意识去看宋乔阳，他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牵住顾零的手，轻轻拍了拍顾零的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宋乔阳进屋后，寻着潜意识里的记忆打开了客房的开关，房间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他盯着顾零的脸看了一会儿，猛地凑上前去，两个人的鼻尖相抵，然后他又重新拉开距离，眼里瞬间就带上了泪花。

  宋三岁哭哭啼啼：“姐姐，我的眼睛坏掉了，看不清。”

  顾零觉得有点好笑，给他擦一擦眼泪，哄了两句便带着人去他的房间找眼镜。

  戴上眼镜的宋乔阳终于不哭了，他颇有些新奇地摆弄着自己的眼镜，时不时扯一扯眼镜上面坠着的链条。

  动作有点粗暴，顾零怕他把眼镜弄坏了，按住他的手：“弄坏掉你就看不清了。”

  “哦。”他安分了两分钟又开始跟顾零搭话，手舞足蹈的有点兴奋，“姐姐你好厉害，我睡觉醒来，然后就不在小黑屋里面了。”

  顾零了然，看来宋乔阳的记忆连接着上次的梦。

  顾零有点困，点点头敷衍他，他倒是看不出来，越讲越兴奋，讲了一会儿有点口渴，央着顾零给他倒水。

  三岁的宋乔阳是个娇气包，冷的不喝，热的不喝，白开水不喝，就要喝牛奶，还要指定的牌子。

  顾零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他面前，冷着脸：“喝。”

  小孩子对于大人的情绪很敏感，宋三岁想起顾零的武力值终归还是有点忌惮，便捧着杯子开始喝牛奶。

  宋乔阳从小吃东西就慢，一小杯牛奶喝了有十多分钟。

  顾零昏昏欲睡，听见宋三岁又喊她，烦躁的情绪刚刚升起就被熄灭了。

  一个湿漉漉的带着奶味的吻落在她脸颊上，宋乔阳笑得甜软，朝着她撒娇：“谢谢姐姐，全天下第二喜欢姐姐。”

  成年版的宋乔阳不笑时如同冬日的初雪，带着浅淡的冷意，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浅浅的，像是春风吹皱的一池湖水。

  而宋三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镜框上面的链条总是幅度极大地摇晃着，唇瓣水润润的，如同带着晨露的玫瑰。

  顾零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嘴，问：“我是第二，谁是第一？”

  “牛奶呀。”他张开双臂比划，“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牛奶。”

  顾零没想到自己输给了牛奶。

  她笑了一声，拿这个娇气包没办法，学着他的语气说：“我现在超级超级超级困，可不可以睡觉了呀？”

  宋三岁腾腾腾站起来跑到床边掀开被子，自己先爬上床，然后朝着顾零招手：“我们一起睡，我睡觉超级乖。”

  顾零有点犹豫，眼看宋三岁的眼泪说掉就掉，再加上实在是困，便关了灯跟着在床上躺下，还不忘把宋乔阳的眼镜摘下来。

  宋三岁的眼泪也是说收就收，他十分自然地钻进顾零怀里，吧唧一口亲在脸颊上：“姐姐晚安。”

  “嗯。”

  宋三岁加大点声音又说了一遍：“姐姐晚安。”

  顾零按住他的后脑勺：“晚安晚安，快睡。”

  他有点不高兴：“姐姐应该说宝宝晚安，还要有晚安吻。”

  小屁孩儿事真多。

  顾零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宝宝晚安。”

  顾零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语气和善：“再不睡觉我就揍你。”

  于是宋三岁安分下来。

  第二天清晨，宋乔阳又一次在顾零怀里醒来，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顾零，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受。

  眼睛突然被一只手遮住，沙哑的声音响起：“你的目光吵到我了。”

  宋乔阳眼睛眨了眨，睫毛在顾零手掌心划过，带来一阵痒。

  “我又看不清，而且目光怎么吵？”

  “看不清还看？”顾零把手挪开。

  看不清也想看。

  宋乔阳转移话题：“你怎么在我房间？”

  梅开三度，顾零已经习惯了。

  她直起身子去看宋乔阳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同笼罩上一层白雾，朦胧迷离。

  她的指尖在他眼角的泪痣上划过：“你当真不记得了？”

  宋乔阳略微拧眉，脸上带着歉意：“抱歉，我不记得了，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给你道歉。”

  他又变成了那个理性的、成熟的宋乔阳。

  真该让他看看他昨晚的样子。

  “昨天你哭着喊我姐姐，非要跟我一起睡，还要晚安吻。”

  宋乔阳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柔软的舌尖隐约可见。

  他一口否定：“不可能。”

  顾零点了点他的唇瓣：“昨天你还喝了一杯牛奶。”

  宋乔阳感觉嘴里似乎是有点奇怪，他昨天晚上分明是刷了牙的。

  他心里对于顾零的话信了两分，但是有点不能接受，眉头拧的紧紧的。

  顾零的发丝滑落，落在宋乔阳脸上有点痒，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两个人的亲密，微微侧过脸颊：“你先起来。”

  这时候知道害羞了，昨天邀请人一起睡觉的时候不是挺自然的嘛。

  顾零昨天被宋三岁搅得没睡好，有心报复，不但没有离开，还往下压，嘴唇靠近宋乔阳的耳朵。

  湿热的气流穿过耳郭软骨，暧昧的话裹着蜜糖：“不要早安吻吗？”

  宋乔阳觉得身子都酥了半边，他猛地闭上眼睛，像是不敢面对。

  顾零满意了，正要起身，突然被揽住腰，她听见宋乔阳有点含糊的话：“早安吻。”

  喜欢的人主动问要不要早安吻，那当然是要啊。

  都是躺过一张床的关系了，要个吻不过分吧？

  腰上的那只手温度很高，宋乔阳闭上了眼，顾零看不见他的眼睛，莫名有点惋惜。

  她低下头吻了宋乔阳眼角的泪痣，轻声道：“早上好。”

  柔软的触感在眼角稍触即逝，熟悉的气息一瞬间远离，宋乔阳睁开眼时顾零已经进了浴室。

  他的手指在眼角划过，又落到唇边，心里没来由的失落。

  他从床上下来，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下。

  唉，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看到晚上的雷电预警，嘴角轻勾。

  希望天气预报准一点。

  虽说他会失去晚上的记忆，但是他相信自己总不会害自己，而且每天都在顾零怀里醒来也算是好事一桩，不是吗？

  他的目光又落在浴室门上。

  抱也抱过，睡也睡过，亲也亲过了，接下来要一个正牌男友的身份不过分吧？

  “顾零。”

  缱绻的话语弥散在阳光中。

  今天两个人都有事要忙，吃了早餐之后先后离开，因为天气预报的缘故，顾零晚上照常回了宋乔阳家。

  刚进门，一个纸飞机就飞到顾零面前，她眼尖地看见几个熟悉的字。

  顾零心头猛地一跳，捡起纸飞机打开，发现那是她的剧本——

  的一页。

  “宋！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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