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呢？”杨正拉出一个从他面前经过的衙役。

衙役满脸疲惫，“伍长在核对人数。”回答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在哪儿？”杨正问。

衙役给他指了个方向，杨正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正忙碌的左大头。

衙役沙哑着嗓子说：“就在那地方，您看到没有，没看到我把伍长喊过来。”

“看到了，你去吧。”杨正绕过他，“你那嗓子少说点话。”

杨正走到左大头旁边问，“这边核对的差不多了吗？”

左大头嘴里念叨着人数，手上指着刚才点到的人，这会儿实在没工夫回话。

杨正看懂了，朝他点了点头，到旁边等他。

左大头还差最后几个人，清点结束后，来回杨正的话，“最后一批人核查结束，可以带他们回去了。”

“等会儿就带他们走。”杨正欲言又止。

左大头跟他打了多年的交道，自然看得出来，“校尉，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我担心晚上会有人过来。”杨正说，“白天咱们过那个村，见好几个想过来的，但被人拉着没有来成，我想他们要是诚心想来，多半会晚上过来。

晚上你带人守在这里。”

“好！”左大头说，“让那几个没喊人的跟我留在这儿。”

杨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一晚上。”

“不辛苦，眼见来这么多人，我心里高兴！”

杨正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左大头冲他道：“您先带人回去吧！”

“晚上也别在这儿傻站着，带弟兄们轮着休息。”杨正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杨门县到底不太平，虽说咱们大人跟那边商量出来各退一步，但咱不是那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实心里怎么想的，晚上千万要小心，咱们的人不要落单，尽量靠城门近些。”

左大头点头，“我知道。”

“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左大头道：“校尉，带些木料和草帘来，在这儿搭个窝棚，也好有个休息的地方。”

“好。”

左大头将核对过的名册交给杨正，又去点了五名衙役留在这边。

夜色之下，高大的城门缓缓开启。

先出来的人身披戎装，胯下骑着高头大马，单手举火把，在其后跟着数百群众。

这些群众队列整齐，隔一段距离，就有人手举火把，整个队伍在黑夜里十分显眼。

走在最后的，又是几位骑兵。

等人群全部出了城门，有两位骑兵快速往前，走到队伍两侧，不断巡视。

杨正带着这些人，走的很慢。

毕竟人群之中并不都是青壮年，再说这些人已经在空地那边等了一下午，本身力气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两侧骑兵不断巡视，就是为了看队伍当中，有谁受不住，一旦发现，好及时将人带出队伍，免遭踩踏。

队伍走出五里左右，杨正下令就地休息，等这群人围拢坐下，衙役们开始发放干粮。

这时候天色已晚，体弱的人就是吃了这口干粮，身体也无法得到补充，他们更想喝口热汤，能在暖和的地方躺下睡一觉。

杨正看着人群，心里有些愧疚，今天的事，是他安排的不够高明，应该想办法把早先查好身份的人送去北山县的，也省的他们陪着等。

是他错估了这件事的难易程度，以为很快就能核查结束，却没想一等就是半天。

这些人当中，要是因为他的失误生病，那他就太不应该了。

正当他站在马匹旁边自责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马蹄声。

杨正当下警惕起来，将所有衙役叫到一起，“听马蹄声是从哪里出来的？”

“像是咱们前面。”

就在杨正思考，山上的匪徒有没有马匹的时候，前方人群已经在夜色中显露了出来，火把将北山县的红旗照得十分清楚。

杨正身边的衙役兴奋道：“是咱们的旗，肯定是大人来接咱了！”

看到旗帜，再看到县衙的马车，杨正的戒备之心才消散。

他当下明白了孟长青的意思，对正休息的人道：“大人派马车来接咱们了，但马车能坐的人数有限，身体吃不消的人先出来。”

闻言，人群之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杨正注意到，有小孩跟大人说想坐马车，瞧着样子是想站出来，可被身边的母亲按了下去，“等会娘背你走。”

杨正对那对母女道：“我瞧你已经走不动了，等会儿怎么背孩子？跟孩子一起坐车吧。”

女人身边的男人壮着胆子想说什么，杨正先一步道：“你们一家人一起坐车，省的你们分开各自担心。”

这时候，孟长青带着的车队已经到了更前。

她开口也跟杨正差不多，“天色太晚了，从这里到你们暂住的地方，还有十几里路要走，体力跟不上的人，坐上马车，先带你们过去。”

人们左右观望，等着别人带头。

孟长青也注意到了，或许是这一下午的空等，叫他们热血上头的脑子冷静了下来，现在的他们，明显防备心加重。

孟长青笑道：“各位不必如此防备，北山县最缺的就是人口，你们来了，本官只有好好招待，期望你们在这里安家落户。

当然，本官也理解你们的心情，如此，马车就跟在你们身后慢慢走，你们谁觉得走不动了，随时到后面坐车。”

“休息多久了？”孟长青问杨正。

“大概一盏茶时间。”

“现在气温低，休息时间长了反而不好，准备出发吧。”

有些人还处在犹豫中，队伍就已经往前了，又走出一段距离，有的人真坚持不住了，看那几辆马车就跟在人群最后。

也有人想，他们都到人家的地界了，这边官府要真有什么坏心，直接可以表露，何至于遮遮掩掩，还给他们马车坐？

想通这一点，就有人放慢速度，到后面坐车去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很快就跟上，没多久，孟长青带来的几辆马车上坐满了人。

有反应慢的，想坐也没位置了，只能认命的在前头走。

孟长青做好人的程度有限，就算见到人群当中有走路勉强的，也不会出言让先上车的人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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