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宋锦悄悄出城回到灵武山。

刚踏进远门，就见聂景珩走出来迎她。

宋锦脸上浮起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聂景珩牵上她的手，带着她往屋里走，“我一直让人盯着城里，幸好没什么事，你平安回来了。”

“能有什么事，局势再紧张也没到那等是个人进出都要搜查一番的地步，对了，旻修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收到了，最迟明晚能赶来。”

宋锦松了口气，转而提起这两日的事和聂景珩那几个被抓的下属，末了道：“我总觉得告示的事有哪里不太对劲，还有那个余淼淼，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福威镖局里面藏着一个王爷的？”

聂景珩沉吟片刻，“与其这般猜测，不如亲自去看看，明日让旻修给你我伪装一番，潜入城中试探一番，看她到底是人是鬼。”

宋锦点了点头，“还有成王和静妃，高大人说他们在找辛霁，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他交出去？”

“不急，眼下最要紧的是余淼淼，她和你的来历相似，但先前一直待在偏远的余庆县，为何好似对京城里的事了如指掌，甚至直言能助‘王爷’一臂之力？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晓这位‘王爷’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想要搏一个从龙之功？”

“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想过，既然我有水镜这般逆天的能力，她会未卜先知倒也不稀奇，只是如果真

的这般就麻烦了。”

二人回到屋中，桌上早已备好菜肴，宋锦洗了手坐下，边吃饭边琢磨，并把自己的猜测细细说给聂景珩。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与当年方家被诬陷脱不了关系，我想去一趟你家祖宅，试着回溯当年给你祖母下毒的人，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摸出幕后指使者。”

“也好，若能赶在明晚之前进城，夜里我带你回去看看。”说到此处，聂景珩心情不免低落。

当年的方家世代忠义，为国长守边疆，族中男儿几乎全部战死，就连他的祖母重华长公主，何等尊贵，不也是被迫留在京中为质。

可到头换来的是什么，是满门被屠，是族人的鲜血染红了刑场，皇帝却推波助澜，甚至不愿派人仔细探查求证，就那样定了方家的罪。

还有端妃，年少时与他祖母何等要好，不也是眼睁睁看着方家覆灭，祖母被人下毒含恨而死吗？

多少个不为人知的夜里，聂景珩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暴虐，想杀上京城为家人报仇。

可是不能，方家世代忠良，他不能让家里人跟着他背上叛国谋逆的罪名。

费了那么多气力，耗费那么多年终于走到这一步，他却有些近乡情怯，恐自己到最后不能为家人报仇，辜负他们九泉之下的殷切期盼。  

幸好，幸好他遇见了宋锦。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慢慢过去，次日中午守门人来报，旻修

到了。

宋锦看一眼他身后牵着的白马，“你媳妇儿孩子呢？”

“在家呢，霜霜有孕，不能长途奔波。”这么些时日没见不知道旻修和钱霜霜经历了什么，提起她时眉目间满是柔情，说着便催促聂景珩道：“对了，你到底叫我来干什么？霜霜下个月就要生了，我还要回去接生呢，我不在她会害怕的。”

聂景珩听的牙酸，抬手打断他，“行了，我和宋锦要进京，你的人皮面具拿几张来。”

“还几张！？”旻修夸张的蹦了起来，嚷嚷道：“你当人皮面具是路边杂货铺里随便买来的木头啊，还几张，给你一张就不错了！”

聂景珩指了指自己和宋锦，“两张，不然就还钱，这些年你从我这搜刮去的药草加起来少说有十万两了吧。”

“聂景珩！你别不识好歹！你忘了谁救的你，你的毒谁给你解的！”旻修气得跳脚，翻了翻随身带来的包袱，从一沓人皮面具里抽出两张扔给聂景珩，又骂骂咧咧的塞了两瓶子药水。

“给你！先前的账一笔购销，再提我跟你急！”

聂景珩施施然收下，手一翻从袖中抽出个手掌长的锦盒抛给他，“你孩子的满月酒不知道能不能赶去，若是我赶不过去，替我跟钱霜霜说一声抱歉。”

旻修这才勉强满意，将盒子揣回怀里，哼哼道：“不说，你若是不去以后休想再使唤我，行了行了，赵应——

”

赵应抱着剑跑过来，“干什么？”

旻修把马鞭扔给他，“给小爷备屋子备热水！个没眼力见儿的！”

马鞭扫在赵应脸上，带起一道红痕，他眉心跳了跳，蹙起一道山峰，“旻修！你想挨打是不是！”

两人你追我赶，吵吵闹闹地跑开。

聂景珩和宋锦回屋，用药水将人皮面具泡软之后贴在脸上，稍微修饰一番，便跟真的没什么两样了。

宋锦摸着面具之下温热的皮肤啧啧称奇，没想到贴上之后真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事不宜迟，二人换了一身布衣，扮作附近村子的村民顺利进了城。

顶着一身朴素的装扮和平凡的脸，两人在离方家宅子不远处的客栈要了间房。

聂景珩装扮的是病入膏肓的丈夫，宋锦则是一脸愁苦的婆娘，还向小二打听附近的医馆。

及至入夜前，楼下响起杂乱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是官兵在一间一间查房。

客栈掌柜怕得罪人，一脸苦涩的挨个儿跟客人解释道歉。

不多时便查到宋锦二人这一间，官兵哐哐砸门，小二壮着胆子解释，“大人，这屋里住的是一对进城瞧病的小夫妻，没什么可疑的。”

“用你多嘴？爷爷没长眼？”

官兵一把将人扯开，宋锦及时打开房门，“官爷饶恕，方才民妇男人又犯了病，这才开门慢了些。”

官兵斜睨着眼进去看了看，瞥见宋锦那张蜡黄还带着雀斑的脸，

恶心的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多一眼都不想再看，随便一瞅就退了出去。

掌柜和小二连忙道歉。

宋锦摆摆手示意不用，目送他们去了去了隔壁。

关紧房门，宋锦走到床边，眉心微蹙，“怎么回事，前两天我住客栈时还没查这么紧，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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