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几乎立刻闪过三个字。

落神散！

宋锦和聂景珩离开柳家已经是深夜了。

路过昌荣街，行人稀少，只余三两小摊上还冒着热气。

宋锦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着路旁的馄饨摊，“吃吗？我请客。”

聂景珩愣了愣，点点头，有些神思不属的。

宋锦快走两步在小木桌旁坐下，“老伯，两碗馄饨，一碗不要芫荽。”

摊主乐呵呵应了一声，“好嘞。”

馄饨是包好的，等水开了，一个一个下到锅里，不多时就飘了起来，白白胖胖的，像是年糕娃娃。

“馄饨来了！”

摊主上了年纪，手脚却很灵便，端着两碗满满当当的馄饨走过来，连一点汤都没撒出来。

宋锦捞了一个送入嘴里，又鲜又脆，滋味很足，清汤里好像加了泡椒水，带着微微的辣味，抬眼一看聂景珩，手里的勺子还干巴巴的，一点汤水也没沾。

“喂，你发什么呆呢？”宋锦屈指敲了敲桌面，“再不吃就凉了。”

聂景珩回过神，眼眸动了动，舀了一个馄饨细细嚼着。

宋锦看出他有心事，但他没主动说，她也懒得主动探寻。

一碗馄饨吃完，宋锦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正要起身，昌荣街上忽然传来一声孩童的惨叫，间或夹杂着犬类的狂吠。

宋锦跟聂景珩对视一眼，飞快起身往昌荣街跑去，刚走过拐角就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童倒在地上，身上压着一个体型硕大的黑狗。

小童脸上被咬得坑坑洼洼，鲜血流湿了衣襟，周围站着数个闻声而来的百姓，瞧见那黑狗凶狠的样子，谁也不敢上去救人。

宋锦来不及细想，指尖快速凝出数根冰棱，一抬手，齐齐刺向黑狗。

黑狗吃痛，下意识松开了嘴，兴许是知道遇上了硬茬，夹着尾巴快速跑走了。

“我的儿啊！”

“天杀的恶狗！到底是哪个畜生养的！”

一旁冲出来个一男一女两个人，咬牙切齿的抱着小童，众人忙劝：“先别骂了，带孩子去医馆要紧。”

二人带着孩子离开后，馄饨摊老伯叹了口气，愤恨道：“衙门那些捕快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狗都抓不住！到底要让这畜生作恶到啥时候！”

宋锦敏锐的抓住了某个字眼，问那老伯：“这狗伤了很多人了吗？”

“那可不！”老伯举起两只手，“今天这小娃娃是第十个了，也不知道这狗哪来的，牙口够狠，跑的够快，好些个人去抓，愣是让这狗跑着跑着没影儿了，你说怪不怪。”

宋锦拧了拧眉，一只恶狗而已，真要找怎会找不到，八成是有人把狗藏起来了。

次日一早她去寻周大勇问了这事，周大勇叹口气，小声说：“哪是没主的狗啊，只是这狗的主子咱们都惹不起。”

宋锦一嗤：“是谁？天王老子吗？”

周大勇叹了口气，“年节将至，好些勋贵回乡，咱这永阳来了个煞星，他养的那条狗喜欢逗弄小童，可他家中长辈是朝中大员，你说谁能惹得起，县令大人这些日子都提着心呢，生怕惹了那位爷不高兴。”

他见宋锦目光沉沉，忍不住说：“阿锦，这样的人家咱们惹不起，就别管了......如果，如果你实在看不下去，你跟周叔说一声，能帮你的我肯定帮。”

“周叔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惹事的。”

宋锦目送周大勇走远，在巷子里站了一会儿，抬手敲响隔壁的门。

依旧是赵应来开门，聂景珩少见的穿了一身黑色劲装，正在院中练剑，余光瞥见宋锦进了院子，剑花一挽收了势。

赵应端来茶水帕子递过去，聂景珩放下剑，擦了擦额上汗珠，又喝了口茶，才看向宋锦。

“恶狗的事，你想管？”

宋锦轻哼一声，“我是想管，可就算杀了那条恶狗又如何，他的主子还在呢，还可以再养无数条恶狗。”

她以往行事太招摇，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定会祸及己身，她是从丧尸堆里钻出来的，好不容易来到这个相对安定的地方，她只想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如果是前世，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替天行道，可现在，她惜命。

她说的好似并不在意，聂景珩却从她的冷言冷语中听出了不忿，他瞥了眼赵应，赵应立刻心领神会，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他。

“那狗的主子叫朱世煜，他父亲是吏部侍郎朱纲，程万全的夫人朱氏是朱家旁系的姑娘，程万全正是因为娶了朱氏才能做永阳县令。

朱家看着锦绣，实则内里一团糟污，册子里是朱纲行贿受贿纵容族人欺男霸女的证据，你若想教训他，就去吧，无论如何，这册子会在年前送到皇帝案上。”

宋锦深深的看他一眼，“聂景珩啊聂景珩......你前两想让我帮你查一件旧事，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赵应闻言识趣的将她引到堂屋，从外面关上了门。

聂景珩与宋锦相对而坐，桌上热茶腾起雾气，模糊了眉眼和情绪。

他轻轻摩挲着杯壁，问：“我并非是为了挟恩图报，但你......不是说没办法吗？”

“是啊，可是，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宋锦哼笑一声，“我修炼的功法需要吸收至纯的水精才能精进，功法精进了，我的......”

她撒了个谎，“算是一种查案寻物的能力吧，才会更准确。但你也看见了，我只是一个普通民女，去哪里找水精，所以，你要是能帮我找到水精，我就能帮你查那件旧事。”

这个办法是她前世在研究院里偷听到的，她的异能特殊，那些变态研究员为了研究她将她关了起来，研究院里有很多跟她遭遇相同的人，比她凄惨的比比皆是。

她原本可以袖手旁观，毕竟以她的能力，逃出去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宋锦有些恍然，也许她骨子里就是看不惯不公之事的，所以才会一而再地插手那些原本跟她无关的事情。

明明死了一遭，明明是想过安稳平淡的日子的，可还是忍不住想帮一帮那些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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