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崇政殿内，李芳颤抖着看着一封来自于天子手书的奏章，他呼吸急促，像是看到了天方夜谭一样。

毕竟这是大明！

好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不在波动。

旋即他转身回到崇政殿偏殿当中，叩首道：“还请陛下，不要让老奴离开陛下身边。”

他砰砰磕头，让朱高煜连忙起身，将其搀扶起来。

“你这是作甚？”

朱高煜哭笑不得，他压根不知道为什么李芳要跪地磕头。

“回禀主子万岁爷。”

李芳哭丧着一张脸：“陛下您不是不要老奴伺候您了吗？”

朱高煜自然是摇头：“大明上下，再多的人，也不如李公公您贴心。”

这是实话，李芳是自己爷爷留下来的老人，对宫闱当中的事务十分了解，能力也强。

这样的人在大明朝堂上面至少能够担任尚书。

只可惜李芳是太监。

“那奴婢斗胆问一句，主子为什么要遣散太监？”

朱高煜奇怪的问：“为什么不遣散？此前朕便说了要改革后宫的许多制度，现在宫女已经开始逐渐换成雇佣制度。除了真不想走的人之外，其他的想走，朕也不拦着。”

“宫里面缺的是用心的人，不是人。”

“太监也是如此，朕不忍心看着我大明那么多好儿郎自阉，入宫讨生活。现在我大明日子好过了，自然要给他们自由身。他们想要回家的，都可以拿着补偿回家。”

“不想回家的，留在宫内，朕会养他们一辈子。”

朱高煜坦言：“朕要的是让天下再无太监。至于李公公，你若是想要留在这里，朕自然是高兴的。若是不想留在此地，朕也不难为你。”

“人生一世，不只是眼前，还有过去跟未来。”

他说的诚恳，也都是心里话。

在成为皇帝之前，自己没这个权利，自然不会下令遣散太监。

当然，现在他还是不会。

他只会下令禁止大明阉割太监，也不会在重新招募太监入宫。但已经有的，想回家的他会安排这些人回家。

不想回家的，自然是大明养老。

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总归是有苦劳的。

“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陛下。”

“行了，日后你找个时间出宫，去收养我大明那些战死沙场的孤儿，延续一下自家的香火。”

朱高煜笑笑，他知道李芳不会走，但他也准备了李芳不走的安排。

“奴婢，叩谢陛下。”

“行了，你与我一起去见皇爷爷。”

朱高煜笑笑，草稿他已经拟定了，但具体的事物还得商量一下才行。

宫外面自己可以一言堂，宫里面是自家的事情，还得自己爷爷过目才行。

朱元璋跟老兄弟下象棋下的专注，半晌才看到朱高煜到来，他身体已经恢复，精神头比之前更足。

虽然老迈，可朱元璋从不觉得自己老朽。

尤其是在训不听话，没有好好学习的儿子，孙子的时候，他中气十足。

“微臣拜见陛下。”

“汤爷爷莫要折煞小子了。”

朱高煜连忙将其搀扶起来，苦笑道：“汤爷爷勿要怪罪，小子是有件小事要跟皇爷爷商量。”

“老臣告退。”

“这大明没有汤爷爷不能听的话。”

朱高煜将汤和请了回去坐下，自己则是坐下，将那张草稿递给皇爷爷朱元璋，自行介绍起来。

朱元璋理所当然的听着，汤和却是有些坐立难安。

半晌，朱元璋开口问道：“爷爷的乖孙，你要遣散太监的话，宫里面的事情全都交给女人？”

“后宫三千太多，缩减之下，后宫人很快就会低于万人，共外面可以让禁卫帮忙，宫里面可以寻找一些三十多岁，身家清白，有家有室的人为我大明做事。”

“此事当行。”

朱元璋叹了口气：“这大明太监大半都是元朝时遗留下来，或是战争时期活不下去自行阉割的。女人也好，男人也罢，都是人。”

“那些因为战争被掠夺而来，甚至是蒙古人朝鲜人阉割后送给大明的礼物。”

大明开国时期，太监超过半数都是外国人。往后才会以北直隶为主。

朱元璋本身厌恶太监，却又没办法不用，这才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朝堂稳固，他也不担心什么，对太监的态度再度发生改变。

他首先是一个皇帝，在任何时候优先考虑的都是大明。

“现在你不要太监，先要给大明周遭的国家发国书，勒令他们不允送我大明太监。除了朝鲜，朝鲜的战马必须让他们全都上供，削弱他们。”

“随后便是下诏书，让大明不允阉割，一旦发现便十年苦役。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人冒着天下大不为阉割。”

“孙儿明白。”

朱高煜连连点头，他心中有数，之所以来跟朱元璋商量，纯粹是想要获得更多的支持。

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

在听到朱高煜将如何安置太监的想法一一道出之后，朱元璋也是欣慰的很。

自己喜欢卸磨杀驴，但孙儿干这种脏事儿，他是一点也不愿意。

他由衷的希望自己孙子能够做一个好人。

坏人不好当，好人更不好做。

不用想，他就知道这样的改革会让大明多少牛鬼蛇神跳出来。

“让锦衣卫多派人去探查一下。”

朱元璋虽然没什么管事的心思，但提醒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孙儿现在就让锦衣卫做好准备。”

“汤老弟。”

“老臣什么都没听到。”

汤和连忙摇头。

“不，是你该下棋了。”

朱元璋摆摆手，让朱高煜离开。

那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多少有人碍眼。

“孙儿告退。”

朱高煜也不尴尬，他揉揉鼻子，转身便离开了。

“陛下，奴婢已经派人让锦衣卫都指挥使来见您。”

“不用，让他们自己查。”

朱高煜不在意，士绅地主也好，还是勋贵也罢免，都已经开始将手伸入大明宫廷当中。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与其等着别人送上门来，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提前预防。

大明没有太监，也会有女官。

无论哪一个，都会掌握一定权利，成为皇帝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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