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上台之后，只是对着常校长等人微微欠身，就走到了话筒前面。

    这跟陆景瑶上台时候，跟各位老师笑脸寒暄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差别。

    没办法，他心里有气。

    纵然李野一路“军姿”闪亮登场，亮瞎了几百名高中生的狗眼，但没打招呼就被人拉出来遛，心里舒服才怪。

    也就是李野上辈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捶人无数，要真是这个年代十八九岁的高中生，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上台，脸红脖子粗屁都放不出几个实在太正常了。

    “咳~”

    李野轻咳一声，试了试县二中的这套老旧扩音设备，有点失真，但总体还行，不会说5它给你播个7。

    “大家好，我是李野，因为事先不知道今天需要上台演讲，所以没打什么草稿，

    待会儿万一有哪句话说的不太妥当，大家别在意哈！你们就当是个愣头青在说胡话就好。”

    “我写那本小说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野前面两句话说完，全场寂静，等他第三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台下才突然爆发出阵阵哄笑，

    就好似一个笑点迟钝的家伙，刚听懂台上段子手的段子。

    李野先是愕然，然后微笑，等着大家都笑够了才又问道：“很好笑吗？我也觉得我不是愣头青，但架不住很多人诬赖我是啊！”

    “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的笑声持续时间稍短，因为教导主任唐飞宇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扫过台下，才把笑声强制性的压了下去。

    而台上的几位年轻老师，也是忍俊不禁。

    常校长先是惊讶，然后就微微的笑了起来。

    不拘一格降人才，李野本来就是个特殊的存在，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待。

    于是他小声对李野道：“李野，给大家讲讲你写作的经验吧！”

    “写作的经验？”

    李野看了看常校长，转过头来，并没有立刻开始讲什么写作经验。

    虽然那样的话，可以好好的刷一波声望。

    但是对于下面这些正在备考的学生来说，却很有可能产生误导。

    李野沉吟片刻之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很平静的道：“可能，有很多人觉得我写了一部小说，赚了几千块钱稿费的行径，是一件很励志的事情。”

    “但我想说.......你们千万不要学我，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把精力浪费在不合适的地方。”

    常校长有些发愣。

    就这些天来，一中的很多老师，可没少向二中打听李野的事情，虽然说话客客气气，但那眼馋吧啦的酸味儿，却还是透露了出来。

    于是得意的常校长，想让李野讲讲他的写作故事，刺激刺激一中那些红眼怪。

    可李野这是在做什么？自谦？自我批评？

    你是那种谦虚的人吗？

    李野不管别人，继续说道：“今天大家能够在这种天气聚集到这里，我相信都是因为高考，因为大学.......”

    “高考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在这里赘述，我只跟你们说一下高考的意义。”

    “高考，是我们这一代人，所遇见的最重要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之后，你们将会遗憾终身，因为等你们离开学校之后就会发现，再也没有像高考一样公平、容易的机会了。”

    李野随手一指，摆出了张雪峰的姿势。

    “比如说，离开学校之后，你想当工人，那么很抱歉，你得有个愿意让你接班的老爹，而且还要哄着你弟弟让他把机会让给你。”

    “再比如，你想跟我一样赚稿费，那么请注意，你要跟我一样有天赋，还要有运气。”

    “再比如.......”

    “但是唯有高考，是完全由你做主的机会，在分数面前，人人平等，

    你是否能考上大学，跟你爷爷是不是局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

    全场发愣，鸦雀无声，就是李野身后的学校老师们，也是一脸的懵逼。

    81年，就是一般的相声演员，也掌握不了这种脱口秀的演讲方式。

    李野轻轻拍了拍话筒，道：“现在，难道，不应该有掌声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啪啪~”

    全场哄笑，掌声如雷。

    等全场笑够了之后，李野才严肃的说道：“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们明白，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做跟学习无关的事了，”

    李野的目光，扫过了夏月、金胜利等人，语气也逐渐凌厉。

    “不要再嘲笑别人，不要再算计别人，不要再想着看某个人的笑话，不要再争权夺利.......管好你自己吧！”

    操场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李野的连续几次爆笑控场，让大家品尝到了欢乐，但是此刻，李野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冷冷的鞭策。

    【人家有个好爷爷，你有吗？那你凭什么还不努力？】

    李野松开话筒，转身就要下台。

    脱了大袄固然很帅，但北风萧萧，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冻僵了。

    但是这个时候，台下忽然站起来一个人，大声问道：“李野同学，你的小说在省城都买不到，

    这么高的写作能力，难道不应该跟我们说说经验，让我们学习一些经验吗？”

    李野诧异的看着那个冒失的男生，最终还是走了回来。

    “我去年高考考了两百多分，你确定要跟我学习经验？”

    “哈哈哈哈哈~”

    “如果你们非要了解我的写作能力.......那么借用西方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却为你打开了一扇窗，”

    “但如果你现在相信这句话，那么等到高考落榜的时候，可以再把这句话拿出来，自我安慰一下。”

    “哈哈哈哈哈~”

    善意的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那个男生的脸色瞬间红了。

    不过就在李野也因为这个“善意的捉弄”而发笑的时候，对方却甩出了一句他万万没想到的话。

    “李野，你不跟我们谈你的小说，是害怕我们发现你的卑鄙吧！

    我问过好几个作家，他们全都表示，《潜伏》这本书根本就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写出来的。”

    “《潜伏》，根本就不是你写的。”

    茫然、震惊、疑惑、恍然，错综纷乱的情绪，在现场所有人的心里轮番交替，交织出了浓浓的怀疑，直指李野。

    李野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下面那个男生李野不认识，应该不是二中的学生，二中的学生，已经没有敢跟李野正面叫板的傻帽了。

    看到李野脸色沉静不说话，那个男生气势飙涨：“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解释？是被我说中了要害吗？”

    【解释？你也有资格听我解释？】

    李野歪了歪头，轻蔑的看着对方道：“我很想知道你所说的几位作家是谁，但我谅你也不敢说出他们的名字，

    因为阴险宵小之辈，永远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躲避着正午阳光的审判。”

    “而你，”

    李野用手指点了点那个男生，道：“你可以议论我的小说，你也可以质疑我的能力，这都是你的权利，”

    “但如果你想当面质疑我，请先亮出你的作品，让我看看你的资格，因为我怕我给了你解释......你却听不懂。”

    “嚯~~”

    一片吸气之声，在操场上回荡，而且经久不绝，就连呼啸的被风，都遮盖不住。

    狂妄！

    李野只用了几句话，就把这两个大字，印在了自己大大的脑门上。

    但所有人知道了他的狂妄，却没人站出来教他做人。

    就是学校的老师也在思量，这个“愣头青”会不会给自己面子。

    【你想质疑我吗？可以，拿出你的作品来，让我来评定一下，你有没有资格。】

    啥资格？

    是发表作品的刊物逼格高低呢？还是历年来所得稿费的多少？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可能还能耍耍嘴皮子，打打嘴仗。

    但若论后者？

    抱歉，全清水县都找不出一个。

    岛城蓝海出版社给李野的稿费，是通过邮局邮寄的，李野需要去现场兑现，拿了多少钱，根本瞒不了人。

    那可是接近三千块啊！

    陆景瑶也曾经怀疑李野，也想问问李野，

    但是现在她想起自己的五块五，却感觉此时的李野，好似在云端，遥不可及。

    “啪~~啪~~啪~~啪~~”

    一个孤独的掌声，响了起来。

    文乐渝坐直了身子，两只小手稳定而持续的鼓掌，

    在往常的时候，她那张精致的巴掌小脸，总是冷漠的、骄傲的，但是此刻，竟然有了崇拜。

    “啪啪啪啪啪~”

    文乐渝的鼓掌，只孤单了数秒钟，

    然后，八人小团体中的其余七人纷纷鼓掌，

    良久之后，众人才被这持久而坚定的掌声感染，掌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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