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要杀我，必须要毁掉世界。”齐夏又说，“这个世界承载了我曾经的意志，它是以「杀你」为执念而建立的，所以你会感受到来自整个世界的巨大杀意。”

天龙缓缓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齐夏。

纵然天龙的思路已超出常人许多，可仍然没有办法在此时参透这句话的含义。

“一个为了「杀我」而建立的世界……？”

齐夏并未说话，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天龙只感觉大脑一片混乱，只能迈步跟上。

二人几乎横跨了整个游乐场，来到了一间巨大的、像是剧场的血肉建筑物前。

那建筑圆圆的身子又有厚厚的墙壁，如同一只趴在地面上的巨大青蛙，此时正张开血盆大嘴等待有人走入。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天都会来这里。”齐夏抬头望着巨大的血肉建筑说道。

“很长……是多长？”

“不记得了。”齐夏说道，“或许几万天。”

“几万……天？”天龙此时仍然感觉齐夏疯了，“白羊……你……”

齐夏没有理会天龙，带着他迈步走进建筑物的门，门内是一条狭长而漆黑的走廊，如同某种巨兽的喉管。

二人在经过了血肉做成的走廊之后，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血红色的空地，整个建筑物都在此时缓慢跳动，如同来到了巨大怪物的腹中。

在看到这片空地时，天龙发现这片面积不大的血肉广场上竟然布满战斗的痕迹，无数伤疤在肉壁上深深嵌下，那些伤疤愈合了又重新划破，之后再重新结疤，像是经历过一场数万人长达几年的厮杀。

而广场中央，正有一人在此打坐，他却没有脸。

几秒之后天龙就发现不对，眼前这人的穿着、发色俨然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在那光秃秃的脸上，大约眉心位置还有一点朱砂。

“这是……什么……东西？”天龙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我创造的你。”齐夏如实回答道，“几万天的时间里，我每日在这里和你厮杀。”

听到这个说法，天龙只感觉后背发寒，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世界仿的情况佛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复杂。

“还记得吗？”齐夏面色如常地说道，“在你第一次和我动手时，你问我的事。”

天龙神色一顿，想到了那时的情形，第一次动手时，自己曾经问白羊——

「你的内心世界从打造完毕至今才区区一天而已，可看你的样子简直像是已经用这个方式跟人厮杀了数年。」

“当时就被你说中了一半。”齐夏说道，“只可惜厮杀的时间不是数年，是数十年。”

齐夏缓缓走上前去，而远处那个「天龙」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起身做出了迎战的姿势。

他一言不发，仅仅是负手而立。

“他会在这里模拟我心中天龙的战斗方式。”齐夏说道，“只不过他所释放出的「仙法」依然是血肉。”

天龙盯着眼前那人，只感觉自己浑身冰凉。

“这才是我记忆中「天龙」的样子。”齐夏笑道，“很可惜，和他厮杀得太久，你在我心里早就没有脸了。每次想要回忆一下你的样子，可脑海当中却只能想起这没有脸的怪物。”

“难怪我在你梦中出现的时候……没有脸庞？”天龙顿了顿，还是感觉不对，“可你哪里来的几十年时间……？”

齐夏回过头，依然表情淡淡地看向他：“天龙，你想听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一个关于「永恒」的故事。”

天龙沉默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好。”

“要讲完这个故事，恐怕要「永恒」那么久。”

天龙的面色闪过一丝犹豫，但此时此刻在这里，在这个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方，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逃脱？

他杀不死齐夏，更逃不出去。

“一个故事……要跨越「永恒」？”

“或许并不是「永恒」，时间是有尽头的。”齐夏摇摇头，“只不过在我这样的普通人看来，早就已经是「永恒」了。”

齐夏缓步往前走去，眼前没有脸庞的天龙脚下赫然出现一道口子，将那怪异的身形吞了进去。

随后齐夏原地坐下来：他盘起腿，面对着刚刚无脸天龙消失的地方。

他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战意，天龙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未知的东西。

“天龙，想要知道这里的真相，那就入整个世界的梦。”

“什……”

“想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如何逃出去，知道你为何输了，知道什么是「永恒」……那就入这个世界的梦。”齐夏说道，“整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活物，它梦里有我全部的记忆，也有那个关于「永恒」的故事。”

此刻建筑物内安静得如同时间静止，二人只能听到整个世界的脉搏跳动声。

想要知道一切……就要入整个世界的梦？

“也或许……”齐夏迟疑了一会儿，“在你经历了「永恒」之后，就知道「神」为何物了。”

齐夏的最后一句话果然戳动了天龙的心弦，他的面色此时更加犹豫了。

“白羊，我进入这个梦中，还能醒来吗？”

“你会在「永恒」之后醒来。”齐夏又说道，“对你来说，或许不如一直沉睡下去。”

天龙沉默半晌，缓缓走到齐夏面前，也盘腿坐了下来。

二人相隔几米，面对面坐着，俨然是一幅诡异的论道画面。

“我去经历「永恒」，那你呢？”

齐夏缓缓闭上双眼：“我就在这里等你。”

天龙听后思索良久，深呼一口气，用最后的「信念」发动了「入梦」。

当「入梦」发动的那一刻，他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他所在的世界果然是现实，而脚下的大地也果然有梦。

白羊没有说谎。

恍惚间，天龙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白羊。

不，准确来说是齐夏。

他回到了「桃源」。

他在带领着众多「参与者」反叛……天龙？

是的，他不是天龙，此时此刻他就是齐夏。

这段梦境居然没有从「桃源」的起源开始，反而是从众人最后一天全面反叛开始。

如此短暂的一天……何谈「永恒」？

“这就是刚才的记忆吗？”天龙喃喃自语道。

「不，不是。」齐夏的声音从缥缈处传来。

天龙一愣，随后轻笑道：“你居然能听到？”

「没错，我说过，这个世界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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