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喝可乐？”

  “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喝可乐？”我举起一瓶两千毫升的可乐瓶，朝周一凡晃了晃。

  他走过来，夺过我手里的可乐放回货架上，从上面一层，取了一打罐装的放进小推车里，“大瓶的来回开几次就没气儿了，这种更合适，而且无糖。”

  我朝他撇了撇嘴，顺手从货架上又拿了一打橘子汽水，“就你事儿多，过年就得什么都买大的，你不懂。”

  “就你懂。”周一凡说着，从小推车里拿出我刚才放进去的旺旺大礼包，和超大号的薯片，“这些你吃完啊，一点儿都别剩下。”

  “说的就跟你不吃似的，哪年不是跟我抢着吃。再拿个那个？”

  “哪个？”

  “果汁啊。”

  “你……”

  “卖糖果的地方到了，快快，去拿袋子，弄点软糖回去吃吃。”

  周一凡无奈的摇了摇头，乖乖的拿来袋子，我俩一块挤在人群中抓起糖果来。记得小时候，每次过年，姥姥都会带我去超市买吃的，出门前，我妈总是叮嘱我，不要乱要东西。

  一到超市，哪还顾得了那些，看什么拿什么，姥姥就在身边笑着说，“好好好，再多拿点。”

  再长大一点，多少懂事些，到超市会想着姥姥平时的拮据，不会再胡乱要东西，花的钱少了，姥姥却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成年以后才明白，在长辈眼里，偶尔像个孩子一样随性一点，也许会更好，所以一年一度的逛超市行动，我都会不遗余力的见什么拿什么，当然心里也不会真的失了分寸。又不过分，又能哄长辈开心，才是硬道理，毕竟在他们眼里，我们永远是孩子。

  我从前一直觉得，孝顺是件挺简单的事情，不让父母操心，就能让他们放心，后来渐渐发现，其实不然，任何关系，都需要纽带，你的乖巧听话，一人抗下自己所有压力，只给家人最好一面的样子，有时候看起来的确很酷，但是对于父母来说，却不一定真的是他们想要的，你们彼此独立，却又互相需要，也许才是更好的方式，偶尔说说彼此生活中的苦，互相埋怨一下，好过事事隐瞒。

  我的想法也许很浅显，也许过不了多久还会变，但是有一点肯定没错，那就是永远不要做伤害家人的事情，也永远不要变成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到周一凡车跟前的时候，已经累得要命了，把东西放进车里，我站在原地，死命的甩了甩手，“哎妈呀，累死……”

  ‘死’字还没完全说出来，就被我妈打在我脑壳上的一掌给憋了回去。“你这孩子，大过年的，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这不还没过年么。”我揉了揉脑袋，小声嘀咕道。周一凡在一旁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和我妈一起钻进了车里。

  周叔坐到副驾驶上，看了眼手表，转回头对我们说，“都这个点了，回家做饭也来不及，咱晚上就在外面吃吧。”

  “好哎，好哎。”

  “你个小吃货。”我妈伸手戳了下我的脑袋，笑着说，“那就在外面吃吧，你俩带路，想吃啥咱就去吃。”

  “我知道一家川菜馆不错，周一凡，咱去那吧。”

  “哪儿啊？”

  “好像叫什么小巷酒家。”

  “那家啊，我知道，离这儿也不远。”

  我说的是之前和方彦去过的店，因为怕撞到他，那次以后，我就再没去过，心里却总惦念着。

  一家人把车停到附近商场的停车场里，步行到酒家，因为时间还算早，店里有些空位子，我们挑了角落里的四人小桌，坐下后，老板娘照例拿来菜单和纸笔，我还没开口，周一凡就先问上了，“今天有回锅肉吗？”

  老板娘笑着点了点头，“今天你们算是来着了，年前最后一天营业，菜品齐全，随便点。”

  “今年休息的挺早啊，往年不都要忙到年三十中午吗？”

  “今年他爸在旅行社订了马尔代夫七日游，明天出发，一家人出去享受享受。”

  “那敢情好，马尔代夫可是好地方，这个天去最舒服。”

  “我原本不同意的，去那地方多贵啊，他爸说咱一年到头辛苦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嘛，我想想也是，去就去呗，咱也看看这碧海蓝天什么样。”

  我哥聊天的时候，手可没闲着，话说完了，菜单也写好了，递到老板娘手里，“菜里少放点姜，我妈不太爱吃姜。”

  老板娘答应着，拿着单子往后厨走去，我朝周一凡翻了个白眼，转头再看向我妈，明显她很吃这一套，笑的那叫一甜啊，就差没把后槽牙全露出来给我看了。周一凡在这些表面功夫上，做的不知道有多好，如果他穿越到古代后宫，成了个妃子，一定会平步青云。

  菜很快上来，一家人一边吃菜一边聊着天，讲到年夜饭，周叔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放到我和周一凡脸前，打开是一份完整的年夜饭菜单。

  他朝我俩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想了几天列出来的菜单，你俩看看怎么样，查漏补缺一下。”

  “这么多菜，咱家就四个人，顶多把大黄算里面，能吃的完吗？”

  “你这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过年就是要这样，鸡鸭鱼肉，各种蔬菜水果，都不能少，吃不完可以年里头接着吃，谁也没让你一顿都吃了，而且，本来也就是要剩一点，年年有余，懂不懂？”

  看我妈明显又要开启唠叨模式，我撇了撇嘴，死命的点了点头，然后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她碗里，“妈，多吃点牛肉，对身体好。”

  “安歌？”我放下筷子，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方彦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巧，长相清秀的姑娘。

  纵使我心中有一万句诅咒自己的话，表面上也还是要保持微笑的站起身，伸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人家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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